“这是个圈套!”陆初入京一年多, 见识已然增长不少, 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是, ”韩玥道:“这是个圈套,相爷也知道这是圈套,可那到底是故人遗孤,他无法不保。他力张此案还有疑情,让先皇派人细细审查,可民愤在前, 急需平复,先皇斥责了他。”
“一边是故人情,一边是大义,相爷左右为难,他想要两全,可是别人却不让他如愿。何茂在朝堂上以大义频频向相爷发难, 相爷也忍不住说了些重话,惹得先皇摔案而去。”
“知州知道皇上要杀自己, 也知道只有相爷是唯一能救自己的人, 他便写了一封书信, 信中陈情亡父与相爷的情谊, 让相爷务必保下他的性命。他……”韩玥说到这里,叹了口气:“他还将自己攒下的俸禄一起送了过来,说是知道相爷清廉,怕他没有钱力替自己走动……”
“这个蠢货!”陆初终于忍不住骂道,“简直太蠢了!这不是上赶着给人送证据吗?”
韩玥道:“是, 何茂他们就抓住这个把柄,污蔑相爷受贿,收了知州的钱财,才这般回护他。先皇大怒,斩了知州,相爷受了连番打击,病倒在床。”
“那先皇后?”先皇后既然出身相府,相府受如此打击,她又如何了?
“先皇后……”韩玥的喉间哽咽一瞬:“她说她虽为相爷之女,但为先皇之妻,一国之母,先皇已经已有决断,她便不会插手。她去了城外的护国寺礼佛,求了佛祖两件事,一是相爷身体康健,二是夜庆国泰民安。”
两人皆沉默了。
顿了一会,韩玥道:“在相爷病倒的时候,何茂趁机打压,借机招揽,许多相府门生被赶得赶,杀的杀,污蔑的污蔑……后来,相爷病逝,蛮夏举兵,陆将军率兵出征,章太傅为相爷说过话,被何茂一党视为洪水猛兽,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言不逊,先皇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相爷死后,虽然先皇后没说什么,但先皇一直觉得先皇后是怪他的,他便再没踏足凤栖宫,而何茂等人再次拿子嗣的问题说事,先皇与先皇后之间就此有了隔阂。”
“子嗣?”陆初有些惊讶:“先皇不是有两位公主吗?”
韩玥看了她一眼,面有戚色:“自古江山都是男儿坐镇,何有女儿为皇的道理?你当为何太子薨逝后大臣们没有催皇上再育子嗣?因为这种情况十几年前他们已经有过了,没有皇子,驸马也是可以的。”
“但是,他们没想到公主……”陆初看向韩玥。
韩玥点头:“公主此意我原先也没想到。”
党派之争中,韩玥一直都把暇瑜公主当成弱者,没想到她竟有自己的想法。
只是这……难比登天啊。
她在想怎么帮暇瑜公主成事时,陆初想的却是,她为了还先皇后的养育之恩,将自己从大火之中救了出来,不惜坏了名声也要保住自己的命。从京城到云阳,相隔何止万里,她就那么义无反顾的去了。
将自己养育成才,成了本朝最小也是第一个女状元。
这还不算,她还熬着心血为先皇后的另一个女儿出谋划策……
在她心里,这份养育之恩什么时候能还完?
陆初心中发涩,口中发苦。
陆初往下挪了挪身子,将脸埋在了韩玥的怀里,“美仁。”她软软的叫了声。
韩玥思及往事,心思正低落,被她这软糯的声音唤的心肝都颤了,她抬手抚了抚陆初的头发:“怎么了?”
“我累了,想睡觉,你抱抱我好么?”
韩玥圈住她,语气温柔极了:“我抱着你,睡吧。”
陆初在她怀里
蹭了蹭:“美仁,你怎么这么好啊……”
韩玥轻笑,拍了拍她的头发:“今天你累了,睡吧。”手指在她顺滑的头发上打着转。
许久没活动过身子了,今日打猎活动太过,陆初也是真的累了,很快就睡着了。
一会,韩玥听着陆初的呼吸匀长了,轻轻将陆初放下,然后自己侧身躺下,她刚躺下,睡梦中的陆初就欺身抱了过来,口中嘟囔着:“美仁……不许走……”
韩玥以为她还没睡着,笑道:“我不走,躺下睡觉呢。”
陆初老实了,胳膊搭在韩玥的腰上,脑袋一个劲往韩玥怀里钻:“……我好喜欢你。”
“美仁,我真的好喜欢你……”
这行宫的某处房间,一个门生似的人将毛巾递给从书桌后走出来的人,低声道:“小人担心,若我们直接找上陆大人,她怕是不会答应我们。”
“现在的她知道的已经够多了,要让她答应我们,还缺一把火。”
“一把火?”
“是,一把真正烧到韩美仁身上的火。”那人笑了起来:“我还真是没想到,她对韩美仁竟是这种心思……啧啧,韩美仁竟也陪着她胡闹……不过,正合我意……”
“你找机会,将陆初的事……谁?!”
“是下官,奉皇上之命来请太师。”窦怀青在院外朗声喊道。
何茂对闫晨使了个眼色,让他藏起来,闫晨跟过来不合规矩,自然不能在人前露面。
闫晨藏起来后何茂才道:“窦大人,请进。”
窦怀青进来后行礼道:“太师,皇上说有事要与您商议,请您过去一趟。”
何茂打量着她的神色,试探道:“窦大人来多久了。”
“下官刚要让侍卫通报太师就发现下官了,”窦怀青笑:“太师耳聪目明,叫下官汗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