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庆皇宫。
每个进宫的人都会路过一堆废墟, 那里曾是歌舞恢弘、宫音靡靡的凝合殿。
新皇登基后发布了一连串的命令, 并没有一条是关于整修凝合殿的, 有吏官上书提及此事, 都被新皇打了回去。
于是, 被炸了偏殿的凝合殿就那么狼狈的立在那里,仿佛在变相的提醒每一个人那段荒唐的过去。
新皇登基后大刀阔斧的裁撤了一批官员, 重罪降于勾结何茂犯下大错的官吏,手段之严苛引起了许多人的不满。
尤其新皇还是位女帝,一个女人恶毒成这样?让朝堂怎么忍受?
于是,流言四起。
那些在阴沟里苟延残喘的旧党在各处煽风点火, 新皇的政法推行举步维艰。
一些虽然看不惯新皇但是心忧朝廷的大臣实在看不下去了, 轮流上表,让新皇的手段委婉些, 过刚易折。
新皇当面一副受教的模样,可行事风格一如既往, 没有一点改变。
虽死不僵的旧势力和手段冷硬的新皇派矛盾日渐尖锐。
“陛下,若再不处置他们, 怕是要大乱啊。”言离言辞恳切的上表。
他们这些年轻人对新皇这夜庆第一女状元的出身十分敬佩, 故而新皇登基后他们十分支持, 和那些老臣对比鲜明。
年轻的官员虽然经验少,但干劲十足, 处事不拘,尽管旧势力跳脚叫嚣,新的朝廷班子依旧有条不紊的拖着夜庆往前滑行。
新皇登基后便不苟言笑了, 她端坐在龙椅上,往日明媚的容颜上只余下高深莫测的冷漠,绣着金线的宽大袖摆下露出细长有力的苍白指节,“言卿不必惶恐,恩田令可拟好了?”
“已遵陛下旨意拟好了。”言离将奏折交予御前伺候的公公。
公公把奏折放在御案上,姜杉翻开仔细看过,点头:“甚好,推行下去吧。”
“陛下,臣不明白,当务之急不是应该处理……”言离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女帝抬手制止了他。
“秋天快到了,蛮夏怕是要不安宁了,恩田令推行下去后,你再命人联系各地富商收粮,所需账目一并报上来便是。”
言离一怔,蛮夏?他倒是没到,他道:“陛下是担心蛮夏趁机骚扰边境?”
“嗯,朕初登大宝,夜庆又局势不稳,他们自然会选择这个时候……”姜杉淡淡的挥了挥手,“恩田令的事朕就全权交予你了,着手去做吧。”
言离躬身:“臣遵旨。”
他在退下前,悄悄的抬头的打量了一下坐在宝座上无上威严的女帝,熟悉的面容,陌生的气势,言离恍惚想起云阳读书时的时光,那时还是个孩子的姜杉说的:
“蛮夏侵扰我夜庆边关多年,掳我百姓,踏我国土,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灭不足以泄国恨!”
如今,那个孩子坐上了王位,那这句话……
言离走出了太极殿,站在炎炎烈日下,仿佛看到了遥远的以后,他忙低下头,压下了自己的心思,匆匆走出了宫。
女帝登基后,窦怀青知道自己这次没跟她爹商量就自主站了队,她爹肯定要气死了,所以一空下来就赶紧的去她爹窦大将军请罪去了。
她都已经做好了她爹拿皮鞭抽她的准备了,谁知窦闻大将军只是默默的看着她,眼中情绪复杂,许久才道:“怀青,你长大了。”
窦怀青愣住,以为她爹要把她逐出家门,慌忙噗通跪下:“爹,你听女儿说……”
窦闻扯了下嘴角,打断了她的话:“以前是为父对你太苛责了,只顾保全自身
,差点忘了家国大义,是为父的错。”
窦怀青眼眶一热,咧着嘴想撒个娇,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二十好几的老姑娘哭的梨花带雨。
直到女帝宣两人进宫,窦怀青的鼻头和眼睛还是红的,姜杉以为窦闻将军又打窦怀青了,便隐晦的提醒:“大将军,朕的怀化将军可不能轻易打的?”
窦怀青刚要反驳自己没有被打,就被“怀化将军”四个字砸懵了脑袋。
窦闻到底是十几年的老臣了,他一下就听出了女帝的意思,道:“皇上是想对蛮夏开战?”
姜杉喜欢和聪明人说话,更喜欢和明白人说话,她手指轻敲御案:“时机还不成熟,防患未然而已。”
也就是等时机成熟后,夜庆必会用蛮夏的血来祭奠曾经的耻辱。
窦闻很快听出了姜杉的话外音,他斟酌道:“皇上,抵御外敌事关重大,小女年轻,恐不能担大任,且毫无军功便封怀化将军,怕是……”
“大将军不必担心,怀化将军有勇有谋,当之无愧,至于年轻……”姜杉招了招手,旁边的太监捧着玉匣来到了窦闻面前,打开了玉匣,看到里面的东西时,沉稳如窦闻也忍不住呼吸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