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知道自己的身高窜了一窜后,陆初现在走路都踮着脚尖走,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但无奈,她长高的那一点实在太不明显了,除了韩玥别人愣是没有一个察觉的,这让陆初郁闷了好一会。
她入书香苑也有半年左右的时间了,虽然她刚入学时比其他同窗落下了好些,但是家有韩玥,万事不愁。每晚陆初不仅要练一个时辰的武功,还要由韩玥教导着读一个时辰的书。
韩玥教书并不像书苑里的周胥夫子那般咬文嚼字,她把书里的释义典故编成一个个大白话的故事讲给陆初听,意思浅显易懂,学的也有趣味。时间久了,陆初也开始期待晚上韩玥教导她的时候了。
一次学堂上,周胥问了关于关凉二郡应如何收复的问题。
关凉二郡是被蛮夏占去近百年的边关旧土,此事一直是夜庆朝的耻辱。
一帮学子踊跃发言。
马宗显豪气道:“自然是直接打过去了!我夜庆朝建朝数百年,难道还怕了区区的蛮夏?”
周胥没说话,示意他坐下。
言离道:“古人云:先礼后兵。战事起,祸及百姓。若是能与蛮夏讲和,让他们归还关凉二郡,这自然最好;若是他们不还,那再出兵也不迟。”
周胥什么都没说,让言离坐下。
刘承羽道:“学生以为,不战能屈人之兵最好。我夜庆朝应养精蓄锐,富裕百姓,开创盛世,使天下向往之。到时,不愁蛮夏不归顺。”
周胥赞许的点了点头,让刘承羽坐下。
紧接着,其他学子也纷纷发了言,但没有一个让周胥满意的。
“陆初,你为何不答?”周胥皱眉看着坐在角落的陆初。
从刚才开始,陆初就咬着笔杆子一副凝眉苦思的模样。
听到周胥点自己的名字,陆初不急不慢的站起来,对周胥道:“夫子,学生有一事不明。”
“讲。”
“关凉二郡我们已经失了近百年了,这算起来也都两代人了,有的也许三代人了,他们对故土的情意有那么深吗?”
周胥一愣,拍桌子道:“他们日日在仇人的铁蹄下过活,谁人能忘了故土呢?!他们的祖辈父辈,在他们小的时候一定会教导他们,不忘国耻!国恨不报,此心难平!”
陆初小脸上露出肃穆的神情,端端正正的对着周胥行了一个礼:“夫子,学生知道了。”
“那你的答案呢。”
陆初直起身来,和其他学子相比,略显稚嫩的声音在学堂上响起:“刚才夫子说了,敌寇铁蹄下的同胞怀着一颗回归故土的心,而身在国土的我们,也怀了一颗收复旧土的心,心不可弃!此为其一;其二,刚才刘承羽说的,我夜庆朝应自强不息,富国强兵,上下一心致国力昌盛,但我认为,此举不应只为屈人之兵,而是为了向蛮夏开战;其三,出师不可无名,关凉二郡虽是我夜庆旧土,但毕竟已经失了近百年了,在很多人眼中,那或许已经是蛮夏的国土了,所以我们需要一个对蛮夏出战的借口。”
“蛮夏侵扰我夜庆边关多年,掳我百姓,踏我国土,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灭不足以泄国恨!”
陆初回答完后,又端端正正的向周胥行礼:“学生浅陋之见,还望夫子指证。”
学堂上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呆呆的望着陆初,周胥也有些懵。
谁都没想到陆初这个上课时不爱说话的小屁孩心里竟然这么多弯弯绕绕……
他们讨论的不是怎么收复关凉二郡吗?为什么她说要灭了人家蛮夏?
周胥轻咳一声,唤回所有人的神思,他面色复杂的看着陆初,艰难道:“……你……你这些想法是谁跟你讲的?”
说起这个来,刚才还威风凛凛的说要灭了人家蛮夏的陆初脸上露出一丝炫耀的笑意:“我姨娘说的啊。”
“她说像蛮夏这种死不要脸狗改不了吃屎的国家就应该灭了一了百了,省的它时不时上蹿下跳出幺蛾子。”陆初复述着韩玥的原话。
一时间学堂上再次安静下来。
马宗显和言离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错愕:陆初的姨娘不是个温柔婉转的女子吗?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而周胥则在这两句话中听出了熟悉的“不着调”的感觉,痛心疾首的让陆初坐下:“你姨娘……云玥……是个人物……”
一句话,分成了三次说,还咬牙切齿的,足见周夫子被韩玥气的不轻。
陆初不知第二次的事情,高高兴兴的将此事回家告诉了韩玥,韩玥当场一口茶喷了出来,毫无形象的咳了半天,陆初将她揽在自己小怀抱里拍着她的后背不断给她顺气,奇怪道:“姨娘,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没事……”因为刚才的呛咳,韩玥的嫩白的脸上染上了红色,她长长顺了一口气,憋着笑对陆初道:“宛央,你周夫子是个好人,以后他若不刻薄你,你别气他。”
陆初眨了眨眼:“我从未气过夫子呀。”
韩玥:“……是,是我以后不该气他……”想起周胥说这话时的表情,韩玥再次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陆初歪着头仰着小脸看韩玥笑起来的模样,嘴角上扬,眼睛弯起,脸颊微微鼓起,看起来软软的,陆初忍不住伸出小手戳了戳。
被戳了脸,韩玥忙看向陆初:“我脸上有什么?”
“没,没什么……”陆初赶紧收回手,但还看着她笑。
今日韩玥被周夫子那句“是个人物”激起来了玩心,她伸手拿起陆初的手又在自己脸上戳了戳,扬眉道:“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