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曜在饶遥扑过来的时候也反手抱住了他的头。好在司机一脚油门踩得快, 那辆黑车只顶上了他们的车尾巴,但即便这样他们也甩出去了一个大圈,漂移一样一个大转,车门侧冲上了街口一盏路灯,“嘭”得一声巨响后,才终于停了下来。
而那辆黑车撞过他们后依旧径直往前冲过去,撞破了一堵砖墙,墙体稀里哗啦地碎了一大片,砖块飞射得到处都是,而车刹出去很远才缓慢停下来。
饶遥半边身子被甩上车门,感觉到了肩胛骨一阵剧痛, 他咬紧了牙, 不用多看,他估摸着也应该是裂了。
车停下来,半边车门变了形。惊魂未定,祁曜和饶遥听到了对方急促的呼吸声。
【对方时速20英里, 如果直接撞上双方致伤可能性较大】
在黑车冲过来的时候,祁曜就根据目视做出了判断,但没发生他所预估的事情。他被饶遥死死护在身下,车停下后他才感受到了饶遥浑身都在战栗,祁曜的身体肾上腺素也在飙升,他喘了一会气, 手动调节下拉了飞奔的情绪管理面板, 感觉自己慢慢平静了下来他才伸手拍了拍饶遥的肩膀, 问道:“伤到了吗?”
饶遥却骤然变了脸,没回复他的话,松开护住他的手回身便拉开了车门,大步往那辆肇事车走过去。
街头惊魂一幕让街边的路人吓得抱头鼠窜,而现场平静下来后,又围上来了一波凑热闹的看客。
那辆肇事车车顶盖已经撞到变形萎缩了,有不少人都站在一旁张望着,饶遥沉着脸推开人群走了进去。
车窗黝黑挡住了,看不清里边的人,饶遥便从地上捡起一块砖头,他后退了一步,然后重重地挥动右臂拍上了车窗,车窗应声而碎,车内,一个面目模糊,浑身是血的男人神志不清地躺在驾驶位上,饶遥冷静地伸手去探了一下男人的鼻息,是死了。
意料之中,但饶遥还保持着这个半探身子在车窗里的姿势没有动,他紧紧地闭了闭眼睛,回想着他适才千回百转的心情。
看到这辆车冲过来的时候,他内心连恐惧的心理都没来得及浮上来,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先护住了孙锦严。那一瞬间,他心里的念头竟然是宁愿代他去死,也不愿让他再受到伤害。
为什么是再...?难道是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答案是否定的,饶遥没有过任何的记忆。也从来没有对另外一个人有过这样的心理。相反,他一向是极度冷静自持的,无论是从前的他,还是现在的他,对于感情都有着一种忧惧和不安,更妄论这样全身心的去保护一个人。
可等一切平静了下来,饶遥内心那种剧烈的惶恐和惊惧又猛然浮上了心头。他心底里的猛兽暴躁地拍甩着它的头和尾巴,明明困着它的只是像纸一样一撕即破的牢笼,可它却又小心翼翼地甘愿深陷囹圄。
俄而。
他起身走回去。
孙锦严没有伤到,司机因为一脚油门一脚急刹一头甩在了车窗上,已经昏过去了,鬓角还在汩汩地淌着血。附近药店的医生见了这边的事故,也匆匆带了药箱跑过来处理伤者。
孙锦严把手上一点被玻璃碎渣划到的小伤口简单用碘酒消了毒,又把司机交给医生,接着往饶遥这边走过来。
“人死了。”饶遥说。
这个结果不在祁曜的预料之外,看到对方猛冲过来时,祁曜一扫周边环境就知道这人90%是活不成了。
现在他们要考虑的是这个人到底是故意寻死,还是蓄谋杀人,如果是后者...祁曜不意外地看到了支线任务再次暴露在了他的光屏上面,只是这次的字体更是鲜红夺目。
【支线任务:生命安全第一位!请尽快解决自身安全问题!】
这一任务直接把几天前发【支线任务:教授饶小瑶商业经验】一条压了下去。
祁曜暂时没管这条任务,他看到了饶遥一只手臂不正常地垂着,立刻神情肃整地把手放到了饶遥的左臂肩膀上,力度不小地往下按了按,饶遥怒目圆睁,咀嚼肌一紧,险些咬碎牙。
“肩胛骨碎了,别的事情不要管,先带你去看医生。”祁曜沉声道。
也不知道什么毛病,对于看医生这件事饶遥非常反感,想也不想就要拒绝,但话还没说出口就祁曜强行拽着去推给医生了。
安置好现场伤患,确认没有伤及路人之后祁曜又找了电话亭给公司那边说明了情况,要求尽快联系佐田贵一郎那边说明这边的突发/情况调整会面时间,接着又联系自己手下的人,要求立刻派人来排查现场。
警司那边的人姗姗来迟,见了现场的惨状顿时脸色都不太好,这个时代能开得起车的,都是非富即贵,一辆车出事都是麻烦,更别说两辆车。再见到出了事的人是孙家大少爷,更是上下一紧,不敢怠慢,连现场都没有勘察挪动就先联系局长过来看情况。
可这边临近租界,本来便是管理敏感的地域,出了这种事更是一层推一层,祁曜对他们这种各方推诿的办事效率很是无语。
直到几天后,祁曜在各方间忙得焦头烂额,好不容易才抽出时间去医院看饶遥。
饶遥的肩膀撞得很严重,巨大的惯性让他直接被甩在钢板上,造成了粉碎性骨折。但这一面先是没见成,饶遥进ICU了,医生说是突发胃出血。
孙锦严都震惊了。饶遥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这么多天,他丝毫没有发现饶遥身体哪里有不对劲的,如果说是日常饮食不健康导致的那也不太符合,饶遥虽然平常三餐都吃得很少,偶尔还抽烟抽得很凶,但通常只要孙锦严稍微提了一两句,饶遥便改正得很快。
那就只有可能是这次事故的原因了。
祁曜眉头皱得很紧,仔细询问了医生到底是怎么回事。
医生翻出了几张病例递给他,病例时间有很多年前的,也有最近几个月的。
医生说:“饶先生是我们医院的定期观察对象,他的身体情况是先天性羸弱,所以生理上抵抗力也较常人要差,近些年经过调养已经好一些了,但孙先生,我这样说或许有些冒昧,但还是需要告诉您饶先生他不适合过于耗费心力的工作,我们医院最近和国外的机构做了一个课题,就是关于病人心理与身体情况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