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雪见微微咬牙,终于还是迈出一步,诺大的城门吱吱呀呀地竟然自动大开。
缓步走进去,街道洁净,两边的店铺都紧紧地关着,空气中弥漫着小雨才过时泥土混着青草的芳香。
面前的一切既熟悉又陌生。
城市孤寂而诡异,城市的一切一应俱在却空寂,貌似繁华却没有生气。
唐雪见又踏出一步,突然好似踏进了另一片世界,春风吹佛,漫天的桃花纷纷扬扬落不尽。
雪见想起来了,她对龙葵说过,渝州是座花城。
每到春天,城外山坡上总会开满桃花,微风吹过,总会有大片大片的花瓣飘满城中每一个角落。
蜿蜒平滑的青石板上,绿色苔藓的屋顶上,所有不曾开花的树枝上,那场景,美得像是一场盛大的典礼,让所有路经此地的客人都念念不忘……
龙葵来渝州的时候恰是一个落雪的冬天,所以这一切,应当是她所能想象出的最美的渝州。
唐雪见抬起头,面前一座大气的院门突兀地出现。
“唐家堡?”唐雪见念出牌匾上的字,似乎有些疑惑。
”再往里走。”男人指引着道。
唐雪见走进唐家堡,门外是桃花纷飞,门内却是雪花纷扬,冷风如刀,落水成冰。
她看见一身蓝裙的龙葵怀里抱着剑,手拿玉佩快步跑向祠堂,她听见龙葵的嘟囔:“傻子!”
她快步跟上,看见花园里,龙葵为自己作画,落笔时低语:“我好害怕。我什么也不会有的。我什么也没有。”
她看见,半空中一身如火红裙的龙葵顶着风雪抱住受伤“自己”,咬牙道:“不要对我那么好,不要。”
唐雪见紧紧握拳,她究竟在害怕什么?
“呵,想知道?想知道是什么阻拦了她?再往里面走。”男人循循善诱。
唐雪见这次没再迟疑,一步踏出,风雪俱去,身边的环境瞬间变化,清晨的王宫显得昏暗。
唐雪见径自往大殿走去,台阶上,她看见龙葵与哥哥欢快地嬉戏,亲密无间。
她看见两人坐在台阶前畅聊未来,他们要住进山里,每日栽花种树。
她看见龙葵在兄长面前撒娇,那是她不曾见过的娇俏模样。
她看见龙葵与他牵着手,去看花园里葵花盛开……
“哼哼,十数年的兄妹情谊,千年执念的苦苦等待,岂是你区区不过百日的交情可以比拟的?”男人冷笑道。
“你闭嘴!”唐雪见暴怒不止。
“哈哈哈,她在大殿里等着你。”男人对于她的愤怒似乎很满意,为她指路道。
唐雪见抢步走进一座大殿,只见铁黑色的大殿空寂至极,空荡荡的大殿中央摆着一座古棺,女孩容颜绝美,肌肤胜雪,身穿一袭蓝裙正安静地躺在里面,似乎只是睡着了。
古棺旁,样貌与女孩无异的红裙女子似乎在看守着古棺。
红葵眉角微扬,似乎对于唐雪见的到来有些惊异:“你怎么来了?”
唐雪见问道:“她怎么了?”
“她睡着了。”红葵似乎见怪不怪。
“为什么!?”
“她很困扰。”红葵解释道,伸出修长的食指指着自己的太阳穴,认真道:“你让她这里很困扰。”
“我?”唐雪见不解。
红葵耸肩,似乎不愿多做解释。
唐雪见逼视着她,与她对视。
“唉。”红葵似乎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她很害怕。”
“害怕什么?”
“有这样一个小女孩,自出生你拥有一切,父母,哥哥都宠爱着她。
可随着长大,她拥有的一切似乎被诅咒一般,上天收回了她拥有的一切,父母的关爱,兄长的陪伴,然后是母亲的性命,父亲的性命,最后是她至亲至近的兄长,国破家亡,可笑的是她却只能袖手旁观,无能为力。
你也有过那种幸福被一点点剥夺掉的感觉吧?”
红葵指着棺中女孩对唐雪见一字一顿道:“不过,她所经历的痛苦比你的只多,不少。”
缓了一会,她继续道:“跳入剑炉的时候,世界是没有声音的一片黑暗,所谓的千年苦等其实只是她的一点点妄想罢了。
一个人,无人关心无人疼爱孤独地苦挨一千年,你觉得她看见光亮的反应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