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道没有离开太远，他站在千手族地外面的树上一动不动，不知在看什么。</p>
他从太阳高挂站到月上天幕，数不尽的巡逻人从树下经过……</p>
是夜，渐深，风凉了。</p>
隐隐的，好像有什么欢呼吆喝从千手族地的方向传了出来，随着这吆喝声起的，还有越过屋顶能看到的巨大篝火。</p>
点点的星与火自正道眸中亮起，风吹过，一眨眼，光就都没了。</p>
他转过身，离开了这里。</p>
虫与夜共舞，树与夜共鸣，天上天下都是黑的，夜是黑的，虫是黑的，树还是黑的，唯有最前方的尽头，在树的最后，被天盖住的地方是惨白的。</p>
他走了很久，走到双腿僵硬，脚底疼痛，终于走进了惨白之中。</p>
原来这里也是有东西的，这是个小城，虽然是夜，但店铺都大开着门，街上人来人往。</p>
正道停在人群中，好像在逆行。</p>
他抬起头来，看到半空中挂着许多灯笼，灯笼随风晃动，光是白的，他又低下头来，街边有河，河是黑的，街上有人，脸是白的，发是黑的。</p>
风吹干了正道的眼，一眨眼，白的有了颜色，黑的有了颜色。</p>
世界瞬间变得热闹，吆喝声和欢笑声不断，食物的香气在周围散开，正道抬手捂住耳朵。</p>
长发被手臂挑起，他看到自己乌黑的发，和灰白的肤。</p>
人群渐渐散开，正道停在河边，放下手，远处是光中的桥，近处的光中的水。</p>
桥上一对对男女争相路过，亲热缠绵，而琴声渐起，一条船自正道身前缓缓驶过，搅散了水中的影。</p>
琴声很淡，却逐渐吸引了正道的注意，他回过神来，闭上眼长吸口气，感觉在战场上的厮杀还是昨天，不过这感觉也只是对他来说，对别人并不是。</p>
在别人的生命里，有他身影的战场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而正道人生中失去的这三年，没有任何与这个世界接触的地方，三年前和三年后，对他只是今天与明天的差别罢了，这种差别令正道和别人隔离开来。</p>
正道转过身来，一步一步的离开此地，他逐渐的清醒了，他想起自己还有事情要做，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给他挥霍。</p>
“大哥哥，买杆烟吧，”看起来不过十来岁的小女孩站在他身边，稍稍抬着胳膊将手中的几杆烟袋举起来，她的脸颊在月光下隐隐显出一条一条的光痕。</p>
小女孩见正道只看着她不说话，又重复了第二遍：“大哥哥买杆烟吧，很好吸的，这些烟不硬。”</p>
“大哥哥——”</p>
她已经很努力的提高音量了，声音却还糯糯的。</p>
她以为正道没有反应是因为自己声音太小了，于是皱皱眉，更努力的扯着嗓子唤了声，可是正道却抬起手来，轻触她的脸，用拇指指腹将她脸上的光痕轻轻划去了。</p>
眼前的人的脸在月下晦暗不明，但是手却很温暖。</p>
小女孩僵在原地。</p>
“我真是魔怔了……”</p>
正道自知越界，他轻笑出声，掏了掏身上仅剩不多的钱财买下了一杆烟袋，边走着边在烟斗中点起了幻毒，火光明明灭灭，亮出了镇子。</p>
天明时，正道来到了风魔族内。</p>
此时的风魔一族中比较能上得了台面的人都聚集在祠堂里开会，族长风魔小太郎站在祖宗们的牌位前向大家强调最近的忍界局势的变动情况，劝有外出任务的族人小心留意身边的情况。</p>
忽然，风魔小太郎打了个喷嚏，他抬手揉揉鼻子，又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p>
“你们有谁带食物进来了？”风魔小太郎问道。</p>
人群最后方有人举起了手，风魔小太郎似有些放松，点点头，告诉他可以放下手继续听讲话。</p>
“昨天晚上我刚知一个消息，咱们当初派出族人一同去封印的日向正道，在昨日清晨已经脱离日向一族，并于巳时袭击了森之千手，随后下落不明。”</p>
风魔小太郎清清嗓子：“咳咳，大家以后再开会的时候就不要带有味道的东西进祠堂了，怪吓人的，万一被日向正道溜进来了就不好了。”</p>
后面带食物进来的族人喊道：“族长！人家日向正道那么厉害的人为啥子要盯上咱们风魔嘛，大家说是吧！”</p>
众人哄笑，风魔小太郎笑骂道：“就你嘴贫哩！散会散会，都回去吧。”</p>
族人们陆续离开，留在最后走的风魔小太郎将整个祠堂又饶了一遍，确认祠堂没有什么被别人留下的可疑痕迹之后，也离开了这里。</p>
而在祠堂门关上之后，房梁上伸出一根烟杆，轻轻在边角上磕了两下。</p>
燃尽的幻毒灰被从烟斗口中震散，和下方供奉着的香火混合在一起。</p>
正道翻身离开祠堂，陆陆续续将整个风魔一族都逛了一圈，一直到又一个夜间，他翻上了风魔族长的房间的窗户，他的身影挡住了窗外的月光，但是屋里的人并没有发现他。</p>
因为屋里的人没有精力去发现他。</p>
正道依靠在窗上前先点燃了幻毒，烟斗中燃出的烟雾浮在房间的顶上，他呼出的烟雾沉在房间里的木板上，两边烟雾一边向下沉一边向上升，渐渐地，整个房间里面都是幻毒的烟，朦朦胧胧的映出床上的交叠的二人。</p>
烟中的景迷幻，烟中的声醉人，不过此景此音远没有城中河边的景美，没有城中卖货的女孩声甜。</p>
第三捻幻毒点起，风魔族长的事仍没有忙完，正道无奈了口气，从窗上跃进屋内。</p>
木板上的烟雾随着他的前进向两侧散开，正道停在床边，被子里叠着的两个人终于发现了这位不速之客。</p>
“族长，族长。”</p>
最先发现正道的是仰躺着的女风魔，她看到从雾中如鬼魅般出现的正道脸都吓白了，连忙拍着她身上的风魔族长。</p>
如果让龙丸给她拍风魔族长的速度找个准确的形容的话，那就是女人化妆时往自己脸上拍粉底的速度。</p>
“人，有人！”</p>
女风魔抖着说。</p>
“啊？什么人？哪个混账东西还在这时候来找我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