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脆响,许薇的巴掌重重落到许傲脸上,这个在商界有着传奇名声丝毫不输给男人的女强人此刻被自己的弟弟气地声音都带着颤抖:“你说什么屁话?妈要是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
“你别给我提妈!”许傲声嘶力竭地吼到。病床边的桌子被他猛地掀翻,东西落到地上发出一连串刺耳的声响。由于动作太大扯到肩膀,剧痛让他脸色瞬间变白,整个人重重摔回床上,此刻喘着粗气呼吸困难的样子犹如一头垂死挣扎的困兽。
许薇强忍着哽咽冷声对门口的袁熙说到:“去让顾医生来给他注射一针镇定剂。”
袁熙闻言转身朝医生办公室走去。
陆荀站在门口,看着床上依旧歇斯底里大喊大叫的许傲。突然觉得许傲和他一样。
有点儿可怜。
他无意偷听别人家事,也不想知道许傲说的杀人凶手背后到底有怎样不能被人知道的故事,只是从他们姐弟俩相处的状态来看,许傲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无家可归吧,陆荀似乎有些明白许傲为什么要一直留在陆家了。
这一瞬间陆荀想了很多,那种感觉仿佛是站在摇摆不定的铁索上,周围狂风呼啸,他手里拿着一根平衡木反复倾斜,犹豫着要不要迈出这不知是对还是错的一步,或者说,犹豫着要不要继续管这闲事。
其实他站在原地也就出神了几分钟的样子,床上许傲已经力竭躺下,只剩胸口还在剧烈起伏。
“那个,你好。”陆荀声音响起的瞬间,许傲猛地转头瞪过来,充满侵略性地目光表达着强烈的不满,那是一种被窥探了隐私的愤怒与威胁。
陆荀移开目光不看许傲,再这样对视下去他可能会改变自己的决定。他朝着许薇又走了几步,开口说到:“他在陆家住着挺好的,我爸和惠姨都很喜欢他。”
许家姐弟同时露出诧异的神色,陆荀脸上却没什么表情,语气也淡淡的听不出情绪:“麻烦您转告许伯父,如果因为担心他打扰到我们家,那完全多虑了。”
事实上这两句话陆荀反复措辞在心里修改了好几次,他垂在一旁的手心甚至有了一点汗意,长这么大他没有管过别人的闲事,今天一管就是两次,还是因为一个充满危险因素而且让人看不顺眼的讨厌鬼。他知道自己一旦开始插手许傲的事,很多轨迹都会在无形中被打乱,为什么帮他呢,陆荀想,大概是因为……
一个人太久了吧。
顾医生敲了敲门框打断了几个人僵持的场面,他绕过满地狼藉走进来检查了许傲的肩膀,见人情绪稳定下来便说到:“没事,屋里等下我让护士收拾一下,你们晚上留个人陪床,现在太晚了不方便找陪护。”
毕竟许傲住院是他造成的,陆荀想了想,对许薇一行人说到:“我来吧。”
许薇神色莫辨,最后只拍了拍陆荀的肩膀,什么也没说。转身把袁熙他们叫出去了。
几个人走后,陆荀关了病房门开始慢慢地收拾屋子。从翻倒的柜子到四下散落的药瓶,最后是打碎的水杯和一圈圈不规则的水渍。
期间许傲一直盯着陆荀,眼里的惊讶褪去余下满满的探究,肩膀的痛和刚刚的声嘶力竭让他疲乏到闭眼就能睡着,却强撑着精神像是要把眼前的人看出个洞来。
“为什么帮我?”许傲的声音透出些沙哑。
陆荀停下手中的动作不知道怎么回答。觉得你和我一样有点可怜这种话他说不出口,说不定能成为朋友这种话他也说不出口,只好回答:“说不清楚。”
“你不介意么?原本属于你的一切,现在我却占着二分之一。”
陆荀不知道他说的是物质上还是阮惠他们给的关爱,事实上这些东西他都不在意。“你说的那些我都不想要。”
许傲静了几秒,问到:“那你想要什么?”
“不知道。”想要什么他不知道,不过不想要什么他却很清楚,从记事开始,他最不想要的就是一个人待着。
收拾完房间陆荀关上灯,穿着衣服在看护床上躺下,走廊里偶尔传来脚步声,窗外远处高楼的霓虹闪着彩色的光,依稀照出房间陈设的轮廓。陆荀闭上眼,觉得很累。
天快亮的时候许傲被痛醒,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发呆。
他在陆家住着挺好的,我爸和惠姨都很喜欢他。
麻烦您转告许伯父,如果因为担心他打扰到我们家,那完全多虑了。
你说的那些我都不想要。
许傲脑子里反复闪过这几句话,他护着自己受伤的地方小心翼翼地挪动了一下侧过身躺着,眼睛盯着陪护床上从被子里洒出的白色光线。
裹在被子里的人似乎有着兽类一样的警觉,像是感受到许傲实质性的目光,动了动,几秒钟后被子里惨白的光线熄灭,窗外模糊的晨光透进来,整个城市开始慢慢苏醒。陆荀拉上被子盖住头,背朝着许傲再次陷入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