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宥看着这是没什么商量余地了,他也绝不可能与师兄动手,便不再多言,转身就走。
“哎——”唐酬不放心,又叮嘱道,“记得把话编圆了,机灵点!”
唐宥没回头,飞鸢泛月飘远了。
“兔崽子……”
唐酬骂了一句,看着唐宥离去的方向,觉着自己这操心不嫌少的毛病已入膏肓,没法救治了。
把唐宥打发走,唐酬上了马车,看着滕引。
滕引被看得莫明,转过头对他眉梢一挑。
唐酬这会儿一肚子的疑问与憋闷,才觉出没法直接交流真他娘的是个老大难。
他不太想承认“一个人”的事情让他心里犯堵了。
又无法骗自己当做不知道这回事。
这小子原本是他抱着当妹夫的心思给拐回来的,结果还没交给妹子,自己先给动了。动了就动了吧,竟然那么快把心也给交了!交了心……日!也就交了吧!可现在他一直被猪油糊住的脑袋忽然被人强行扒开个缝儿,往里面塞了个大喇叭,这喇叭正没人性地在里面反复问着一句话——这个人你了解吗?
唐酬脑袋里塞着喇叭,心中又跑过了一百头驴。
他忧愁地想,果真抢人汉子要遭驴踢,古人他娘的诚不我欺……
滕引自小双耳不便,其他感官尤为敏锐,唐酬沉默的望着他,他几乎立时便觉察到了不对劲。
他拉过唐酬一只手,与之十指紧扣,拇指轻轻摩挲着对方手背。
唐酬把滕引深深看了一眼,那浅蓝色的双眸在他面前坦荡荡的,像雨后晴空,全无闪烁遮掩。
他眼光独到阅人无数,此时也得承认,从滕引的眼中,他瞧不出一丁点歪的东西。
方才唐宥来此,这小子也没做出一点防御姿态,是敢肯定他一定不会让唐宥动手么?
唐酬深吸了口气,决定暂时不追究“一个人”的问题了,他相信迟早会弄明白的。
他用力回握了下滕引那只手。
滕引很会顺杆儿爬,直接便把头歪在了唐酬肩上腻歪起来。
“你娘的……”
唐酬真是从未见过这么会撒娇的人。
他待师弟师妹极好,可是在他们面前难免有点师兄架子,那些个小崽子们打心底里敬他,也有些怕他,每每他一瞪眼,那几个便吓得跟兔子似的噤若寒蝉,自然没人敢跟他这样撒娇过。
唐酬侧头亲了亲滕引的发顶,觉得这小子是真他娘的招人喜欢,搞得他心都快酥了。
他望望前路,距目的地愈来愈近。
“小子,我唐酬认定了一个人,就不会再放他走。”
“他日无论生死,咱们都得绑在一块儿。”
他明知滕引听不见,还是郑重地对他说道:“进了我唐家堡,你便没有回头路了,懂吗?”
他本没指望滕引能给什么反应。
这番话与其说是道给他听的,不如说是讲给自己。
他这么些年来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人和物,一旦有了,无论如何是不会放手的。
可不知是巧合还是怎么的,他似乎感觉到挨着他的滕引僵了一下。
滕引忽地抬起头,平常面部表情就不太丰富的脸这会儿更是一片空白。
唐酬被他弄得一怔,随即心中突突起来,日!难不成被他听见了?不能够吧——
“你、你听得到?”
滕引双目放空,对这话没什么反应。
“日你个龟儿子!到底听不听得见?”
唐酬觉得自己这张脸都快吓得充血了,万一这小子真能听见……真是日他娘的。
他忽然凑到滕引耳旁,低声道,“要是敢骗我,哥哥今晚叫你屁股开花……”
滕引还是没反应。
唐酬:“……”
方才只是巧合?
唐酬仔仔细细留神着滕引。
可惜那祸害接下来一路上没再有出奇的举动,专心的驾车赶路。
只是那只用力扣着他的手,一瞬都没有松开。
回到唐家堡,唐酬先领着滕引在市集逛了逛,买了点新鲜的玩意儿给他,又包了几样吃食,才将人带回自己住所。
他有段时日没回来,房间却被人收拾得整齐干净。桌子上他鼓捣了一半便仍下的机关仍旧老样子放在那,上手一摸,一点油渍灰尘也无。
唐酬没劳动旁人,自己去烧了水,跟滕引两个洗了洗一身风尘,吃过东西,他便让滕引在房中歇着,自己出门去了。
他去找唐歌。
一路上已经把要说的话在心里滚了无数遍,可临到眼前,仍然踌躇起来。
怎么想都觉得这事情实在太没脸说,简直想给自己来一箭放点血。
做师兄的干出这事儿,以后在师妹面前可怎么抬得起头哟……
虽则如此,他还是拽着几个人打听了一下唐歌此时人在何处,结果被告之这丫头前两日出去玩儿挂了点彩,这会儿正在房中养伤呢。
唐酬这一听,老母鸡的毛病又犯了,也顾不上那么许多,赶忙奔唐歌住处去了。
到了地方发现天还没黑透,唐歌的住所门窗却已关得严严实实的。
师妹如今已是大姑娘了,唐酬多少顾及礼数,觉着不方便贸然上前打扰。但又惦记着她的伤势,他在院中伫足半晌,最后打算在门口探问一声。
谁知才走到门前,便听到里面些微声响,似乎什么东西被碰落到了地上,又夹着女子的惊呼声。
唐酬才要开口询问,房门便骤然打开了。
一缕刀光当头劈下,毫不容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