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他娘的!
唐酬顿时怒了,滕引那脸他都舍不得动一下,这会儿叫人划伤了,简直比他自己挨了一刀还难受,他手一个没控制住,抽了千机匣便打算箭出追命。
唐歌心中正为自己的机智拍手叫好呢,看到师兄突然操起家伙,吓得她赶忙奔到炮口前拦了下来。
唐歌急得直跺脚,“师兄!!”
“不准你动她!否则我——”
唐酬把千机匣挪开了点,瞪了唐歌一眼,“你怎么的?反了你了?”
唐歌:“我、我不活啦!”
唐酬:“……”
他深深瞧了一眼唐歌的小脸儿——丫头急得眼圈都红了。
看来倒是动了真心。
从小乖巧得跟个兔子似的师妹,现在竟敢为了一个外人跟他对着干了。
他们都已经长大了……
唐酬心底油然生出一股儿大不由爹的忧伤……
幸而他这人心大,没忧伤太久,还顺道自我反省了一下。
——这种维护一个人的心情他不久前也尝过,怎么这会儿就只许自己放火,不准别人点灯了?
——既然认定了一个人,是男是女又何妨?
——又关旁人屁事?
唐酬默然无语半晌,最后很干脆地认了——对于别人小两口而言,大概他才算是个外人。
他盯着唐歌那坚定的小脸,脑袋里忽然蹦出一句话:儿孙自有儿孙福,毁人情缘遭驴踢……
唐酬收了千机匣,决定还是离驴这种倔强的生物远一点。
他脚尖挑起两枚卵石夹在了指间,忽然给唐歌递了个眼色,唐歌也算得机灵,在他的石子打歪两柄弯刀时与他一同扑将上去——二人各拦一个,总算把两个打架不要命的给分开了。
唐酬往滕引腰间一揽,滕引见是他靠近,立即收了刀。
将人捞到一旁,唐酬扳过滕引的脸仔细看了看,这才松了口气,原来只是被气劲划到,擦破了点皮。
陆遥迦臂上的伤势要重得多,皮肉翻卷,血透了半边袖子。唐歌捧着她的胳臂直掉眼泪,陆遥迦却一脸云淡风清,轻拍了拍唐歌的肩,“没事,别哭。”
她没瞧一眼自己的伤,弯刀收回身后,拉着唐歌朝唐酬滕引走过去。
唐酬余光瞥见了,这会儿心中想开了,总算没再摆个锅底脸。
他终于腾出工夫把目光从自家祸害的脸上移开,匀了几分到师妹的“好朋友”脸上。
然后吧……
他就忽然发现这人怎么看都觉着有点熟……
褐毛、蓝眼、小白脸。
二十二、三岁。
我日他娘哟!
唐酬顿时觉得四周风景崩塌成一片片,就剩下两个明教弟子的脸糊在他眼前——
他开始仔细回想究竟是吩咐手底下哪个二百五去寻的人,并同时决定回成都后一定要“重金酬谢”这个善解人意歪打正着的二百五。
务必感谢他八辈祖宗!
是男是女都能给搞错了这是寻常人等能做到的吗?
——大师兄此时确然已经懵圈了。
这事情人家二百五其实冤枉得很,搞错性别跟人家根本扯不上半点关系!
追根究底还得找到唐歌这个根儿上。
她当初跟她师姐吐露心事时便遮遮掩掩,故意把英雄救美的英雄给模糊处理了,只将形貌特征说了个大概。
事实上陆遥迦露出来的那一侧眼珠虽是蓝色,别一侧被帽檐与头发遮住的却是琥珀色。
异瞳这特征太显眼,她不敢说。
于是三人成虎,话儿递到了第四人耳中,妹子就成了汉子。
此时陆遥迦那只露出来的蓝眼睛盯着滕引,似笑非笑。
滕引面无表情地回望着她。
唐酬有种奇异的感觉——这二人似乎正在无声无息地较着劲。
陆遥迦忽然伸出手,想碰碰滕引脸上那道伤,唐酬立时便将滕引拽到了自己身后,陆遥迦的手落了空,这才把目光转向唐酬。
她嘴角扬起的样子与滕引倒有三四分相似,“唐歌的大师兄?”
她点了点头,“功夫还算过得去。”
这话说得未免托大,唐歌从没见过师父以外的人这样评论过大师兄,一时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唐酬却没做何反应,脸上极为淡漠,叫人看不出所以然。
“唐歌今后便由我来照看,你放心。”
唐歌听了脸上红了红,碍着师兄和滕引在场,她没好意思吭声。
陆遥迦自说自话的功力了得,没人搭腔她也能有条有理地把要讲的话都讲完。
“晚了,你好好歇着,我改日再来找你。”
“至于……”陆遥迦看向一脸戒备的唐酬。
“劳烦你与你的小朋友说,让他给秦霜浓带个话儿,就说我感谢她这些年照看我这不成器的弟弟。”
她看看滕引,又对唐酬道,“顺道祝他们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陆遥迦丢下这颗雷,无声一笑,摸了摸唐歌的头发,一闪身隐没在了夜色当中。
有道劲风扑面而来,唐酬抄手接过一物,摊开掌心——
是那消失的第三枚化血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