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阳关三叠’是古法,失传已久,江湖中人闻所未闻,而穆赫前辈意外早逝,也没留下任何与这盅毒相关的只字片语,我与小白仅是从遥迦口中得知她弟弟中盅情状,对此盅的后续解法却全然不曾参透。”
“后来滕引被遥迦带来了中原,他的情况一度很危急,再不种下第二只子盅便有性命之虞。我们三人当时年少,思虑不周,情急之下我跟小白只好死马当成活马来医……”
秦霜浓说完这话似乎觉得措辞不当,轻咳了一声,“小白给滕引种下的第二只子盅并非纯正的‘阳关三叠’,但是误打误撞,竟然也能起到牵制第一只子盅的功用。只不过每隔大半年那效验渐退时需要我配合施针稳固。这么些年,他倒也这样挺过来了。”
唐酬听得心疼的要命,他的小祸害从小到大……都是怎么过的?!
他问:“可他有的时候,似乎能听到……甚至听得懂人讲话?”
秦霜浓点点头,“当年那第二只子盅与第一只相互牵制起效时,他便恢复了一两成听力,但并不能持久,只有我为他施针加固二盅后的几天他可隐约听到声响,之后渐渐便听不到了。”
“滕引很聪明,这几年里仅借着那几天,也学会了听懂一些话。”
“之后遥迦与我……她与我们分道扬镳,滕引便也不再跟在我们身旁了。”
“他自小到大听不到,早已经适应,功夫又极高,独自行走江湖也无大碍,我们便由得他去……况且他若想走,谁也拦他不住。只是每年中有一两次我们将他叫到身边,给他施针控制盅毒。”
唐酬心道原来如此,难怪滕引方才虽然能讲话,也是说得半拉咔叽的,半天蹦不出一个字。
“那些追杀他的都是什么人?”
秦霜浓:“这个,是我跟小白惹的麻烦,拖累了他。”
秦霜浓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对唐酬说:“穆白…与我在江湖上有个诨号,毒手鬼医。”
“毒手鬼医”这四个字一说出来,唐酬立时明白了前因后果。
这名号近年来在江湖中也算有些名堂。
据传“毒手鬼医”此人医术高明,但行事作风极其古怪。
他喜医疑难杂症,却全无医者父母之心。
对瞧不顺眼的人也会上门医治,却每每在把人治愈后又下毒取了性命。
无管你是政要高官,豪商巨贾,还是江湖名宿,皆一视同仁……视为草芥。
近两年内有不少倒霉蛋花重金请他看病,后又遭了他的毒手。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有心人定然查得出滕引与这缺德鬼医有所牵连。
难怪各种苍蝇前赴后继的叮在滕引身后……
更难怪滕引要对那些人一概斩尽杀绝。
想必是为了保护她们。
有关滕引的谜底一样样揭开了。
唐酬悬着的心却并没放下来。
“那第三只盅……”
唐酬想到方才穆白怒问他,为什么滕引吃了那第三只盅……
他听秦霜浓讲了这么多,这时也无师自通了——既然那第二只都并非真正的“阳关三叠”,这第三只也自然是个赝品。
既然是赝品,谁也不能确保它的效验万全。
滕引明知道吃下它面对的是无法确定的后果,却还是为了他……
唐酬心中难受得很,深吸了几口气还是无法平覆心绪。
秦霜浓:“那第三只盅前不久小白才制出来。”
“滕引身上的两只子盅近年来控制得当,这母盅原本并不需急着服用,小白将它制成后一时高兴,便献宝一般给了滕引,叮嘱他等到时机成熟,我们在身旁护法时再使用,想不到这孩子竟然会……”
“母盅入体,会将两只子盅鲸吞蚕食。那子盅经年宿在体内,早跟经络融合为一,服了母盅便有如被饮血啖肉一般,寻常人绝无法忍受其苦。”
“而即便侥幸挨过了这一阶段,那母盅蚕食子盅后对宿主的反噬才更为凶险。”
“我们当真想不到,他会在我二人不在身边的时候做这等傻事!”
唐酬心中苦笑,这谁他娘的能想到呢?
如果他早知道那小子身上有这么致命的玩意,他宁可憋死自己也不会让他这么拿命来胡闹!
“所幸小白当初在制第二只子盅的时候,自己为了试盅也同样在身上种下了一只,滕引这里一旦有异动,她便感应得到。”
“今次万幸我们就在左近,赶得及来此,否则后果当真不堪设想!”
唐酬:“……”
难怪大半夜的这二位会从天而降,来的这么巧,落的这么准。
“他…他会没事,是不是?”
虽然知道了秦穆二人便是“毒手鬼医”这样的大国手,唐酬仍然无法放下心来。
甚至不大敢去听秦霜浓的回答。
他低喃着。“怎么那么傻呢……就算我误会他,要解释也不必急在一时。”
秦霜浓听了一怔,之后恍然大悟,“原来——”
她极为失态地跺了跺脚,“难怪他会犯起傻来!”
“唐公子,你知不知道,他五年前便见过你了!”
“……”
“你说什么?”
秦霜浓一直平和的话锋骤然犀利起来。
“他的功夫如何你知道的吧?”
“你说说看,他若自己不愿意,什么人会有机会接近他,还能将他药倒了?”
唐酬怔住了,他当时将滕引拐走,确实是很顺利……后来他也没有往深了想。
他再要说什么,却听闻穆白在里面叫起来。
“阿霜快过来!”
唐酬二人赶忙抢入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