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下学期的开学日定在3月9日, 开学的第一天就要按照上学期的成绩排名自选位置。
这一次的换位对于季绪和柳知遥而言就显得无关紧要了起来, 两人不会再像上学期期中时那样不坦诚地相互猜测, 而是早在寒假就直接约定好了不论如何也要选坐在彼此旁边。
因此这一次,季绪一反常态地拒绝了许多人请求, 以一个非常坚定的态度最终保住了柳知遥的同桌地位。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换位后的某一天下课,陈霜挤进了站在走廊边上的两人之中,看看柳知遥又看看季绪:“听说你俩寒假还一块儿出去玩了?怎么就不叫我?好过分啊, 季绪整个寒假就只给我发过条消息, 还短得不行。”
说到这里,陈霜又看向柳知遥,伸出指尖戳了戳她肩膀:“你笑什么?你一条消息都没发, 你怎么还笑!”
“我不是发了新年快乐嘛。”柳知遥时到如今已经不在意陈霜的肢体接触了, 反倒仍旧是非常轻松自然地靠在栏杆上笑。
“群发消息也算消息?”陈霜说着:“我和江山映都对比过了, 你发给她的和发给我的新年祝福词是一模一样的, 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柳知遥笑着摇头, 不再回答。
“哎?不对呀。”季绪到这里忽然想起来了什么, 便朝陈霜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和柳知遥寒假出去玩了?”
陈霜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当然是杨蓁告诉我的嘛,还说你出门前换了好半天衣服, 婆婆妈妈的。”
柳知遥听到这个, 不由得就回想起了寒假末尾时两人的那次见面——那天季绪确实蛮好看的。
但一定要说的话, 其实柳知遥那天自己也一个人在出门前挑了好半天衣服, 于是纵使此刻陈霜正笑季绪笑得起劲, 柳知遥也只能是有些心虚地跟着笑笑敷衍。
“所以说你俩真是出去玩了?”一阵调侃过后, 陈霜才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你们两个怎么忽然这么好了?”
“哼。”季绪扫她一眼, 理直气壮地答道:“什么叫忽然?我俩当然本来就是这么好了。”
柳知遥在一旁点头。
“不得了。”陈霜“啧啧”几声后从两人中间退了出来:“这都一唱一和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陈霜说着就自顾自回了教室,留下季绪和柳知遥继续在走廊边聊天。
“我们这次座位其实挑得不太好。”季绪指尖轻轻敲了敲金属栏杆,随后想起什么似的说道:“有点靠边。”
“靠边有什么关系吗?”柳知遥只觉得只要两个人是同桌,就基本不存在任何问题:“我想着最近天气比较热,坐在窗户边上会比较舒服。”
“但是,座位是每周滚动的呀。”季绪这才明白柳知遥原来是根本没察觉问题:“你是不是忘了?”
“……”柳知遥表情迷茫地想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眼下的座位安排已经取消了同桌制,不再像是从前那样但凡是同桌,就轮到那儿都是坐在一起。在眼下的单列座制度里,即便说她和季绪算是半个同桌,但其实她们又分属于不同的小组。
因此在每周的座位平移中,只要两人还坐在教室中间,这样的小组差异便并不会显露出来,可一旦当她们平移到了教室最靠边的行列,下一次的移动就必定导致两人天各一方。
柳知遥这才想到这一点,而她做的那个靠边坐的选择则无疑是加速了这个时刻的到来。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柳知遥想清楚后,就有些沮丧地拍了一下栏杆,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咚”响。
“我以为你知道呀。”季绪笑了:“我以为相比起这个,你就是更想这周坐在窗边。”
“我没有。”柳知遥看起来有点委屈,眼神飘来飘去,让季绪忍不住笑了起来。
如今柳知遥的表情比起上个学期来说可要丰富多了,不再是一味和煦的微笑,也不再是维持不变的沉静。
柳知遥是很漂亮的,同时柳知遥又很耐看。如今季绪越发这样觉得。
“没关系啦。”她最终安慰柳知遥道:“反正不管坐在哪里,就算我们坐在第一组,过个七八周我们肯定也是要分开一次的。”
这话倒是没错,于是柳知遥纵使有些闷闷不乐,却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一点。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好像已经完全适应了季绪是自己同桌这件事,甚至如果在任何地方看见“同桌”二字后她都只会立刻想起季绪,而不是从小到大那么多同桌中的任何旁人。
这样的关系似乎给柳知遥带来了一种朦胧的依赖感,又隐约像是一种需求,柳知遥无法摸清也无法看透,但说到底,她却又安于这种缥缈不定的感觉。
>>>>>>
到了第三周时,两人的位置便果然分开了。
距离隔得很远,柳知遥处在最右侧的第一列,季绪则做在最左的第八组。
时间正是周五中午的班会课,当所有人都将桌椅放定后,柳知遥便坐在位置上有些不习惯地看了看四周,靠在身旁的教室墙壁上从抽屉里拿出课本。
开学方才过去三周,课程也就才上到起步。柳知遥翻着手里课本还算新的课本,将页数翻到了最前。
在课本的衬页上,并排写着两个名字。柳知遥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己名字边的“季绪”二字,最终伸出指尖去摸了摸那字的轮廓。
其实在对方的课本扉页上写自己的名字只是个玩笑而已,倒也不知道发课本那天到底是谁开的头,但总之到了现在,柳知遥所有的主科课本上几乎都有季绪的名字,而季绪也多半是如此。
其实挺幼稚的。柳知遥笑了笑,就将书页翻了过去。
眼下正是周五,换过位置的午休班会课过后,马上就是体育课,随后就是语文、自习,和大扫除。
如今步入了高二的下学期,作业也比起上学期要多了些,柳知遥抬手看了眼腕表,打算趁着班会还有些空余时间写写作业。
她刚刚将数学课本翻到习题一页,正打算拿出练习本抄题,就忽然感到眼前一花。
“?”柳知遥迷茫地抬起头,就看见了那明晃晃的亮光打在了自己的手上,又不太稳定地在课本和墙面上游移。
教室另一头的季绪正笑嘻嘻地将腕表的表盘镜面对着太阳,将阳光反射到柳知遥的身上。
这倒是幼稚得离谱,柳知遥没忍住笑了起来,抬起练习本遮住了自己的侧脸以躲避光线。季绪见状便像是打暗号一般,将表面上反射出来的晃眼光线投在了柳知遥身旁的瓷砖墙面上,留下了一个闪烁而耀眼的光斑。
那光斑浮动跳跃着,让柳知遥根本无法在它旁边静下心来。于是柳知遥最后总只好有些无奈又好笑地放下了遮住脸的练习本,径直看向了教室尽头看着这边笑的季绪。
这个小恶作剧其实挺讨厌的,如果是任何一个季绪之外的人做,柳知遥此刻的表情一定会显得有些冷漠。
但此刻柳知遥看着季绪阳光下的明朗飞扬的笑意,又觉得这一点点的讨厌忽然变得无关紧要了起来。
……
对柳知遥而言,如果从小到大一定要说有过什么亲密朋友的话,那么她其实便每次都是和现任的同桌最为亲密。就像是高一时经历过的那几个同桌,也像是高二方才开学时的江山映。
柳知遥和这些同桌之间都算得上关系融洽,比起普通的同学要多了些相互照顾。
可即便如此,每当她们因为位置变动而分开时,这种因为距离而产生的友情便会再次变得略微生疏起来。
就连最初似乎非常黏她的江山映,在彼此间的位置距离变远之后,也很快就结交了新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