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觉得气氛不该那么怪的, 到底哪里错了呢？

不过是个很普通的玩笑而已, 为什么说出口之后, 好像忽然间连自己都觉得不好笑了？

季绪越想越觉得不对，她悄悄将眼神滑到柳知遥那边, 只看见夕阳下对方的脸色一如往常。

确实不该说那种话的。季绪暗暗反思，她记得从前也和柳知遥讨论过“理想的恋爱对象是什么样”“最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和“想什么时候谈恋爱”这种女生间普遍会讨论的问题。

这种问题季绪从小到大屡见不鲜，她也被问过太多次, 以至于到了现在她几乎能够想也不想地给出答案。

但柳知遥不同, 似乎每每提到这种恋爱相关的问题，柳知遥都显得茫然、没有答案，甚至是有些隐约的抵触。

可能柳知遥是真的不喜欢早恋, 也或许根本就不喜欢过早谈论这种问题。季绪这样默默想着, 一时也就觉得确实是自己过于鲁莽。

……

夕阳渐斜之中, 柳知遥始终安静沉默, 其实这样的沉默放在平日里十分正常——她本来就一直是个偏于安静的人。但眼下的安静不止让身旁的季绪胡思乱想, 却也让柳知遥本人感到了几分局促。

方才她的反应似乎是有些过了, 虽然她从前很少被人开这种玩笑，但她再怎么说也应该理解那只是一句玩笑话而已。

不知道反应那么激烈做什么。

柳知遥追悔莫及, 她被季绪握着的手止不住想逃, 却又到底还是没多余的动作。

于是一时两人各怀心思, 不声不响地走了好长一段路, 最终柳知遥有些忍不住, 轻轻捏了捏季绪的手。

“嗯？”季绪像是正在想心事, 感受到这点力度后就侧过脸来看向柳知遥。

“我刚刚想了想, 其实早恋这个说法……也不大对。所以我觉得……我们这个年纪，就算恋爱其实应该也没什么大不了。”柳知遥给季绪找台阶下。

可不是没什么大不了么？刚才两人一路走过来，有多少穿着高中校服甚至是初中校服的小情侣？季绪想到这里就笑了，应了一声：“嗯。反倒是如果再过个几年还不恋爱的话，就算是晚恋了呢。”

柳知遥闻言觉得有点离谱，便没绷住笑着白了她一眼：“过个几年，怎么就叫老了。”

季绪见柳知遥笑了，心情便立刻松下了几分——好歹是笑了，那就是没有问题。

“我上次听陈霜和你说……如果恋爱，会喜欢什么样的人这种问题。你有吗？喜欢的人。”柳知遥说到这里觉得不对，她并不想刺探季绪心里有什人，也有些近乎逃避地并不想了解，于是她顿了顿后立刻改了措辞：“嗯……是说喜欢的类型。”

这个问题就是老生常谈了，季绪有一套官方答案，模棱两可专用来糊弄人，她闭着眼睛就能说出来。

但此刻问她这个问题的是柳知遥，更何况先前两人刚刚经历了那么长一段气氛微妙的沉默，季绪怎么想都觉得自己不能也糊弄她。

于是短暂的思索过后，季绪就很认真地答道：“嗯，如果是你要问的话……喜欢的类型倒还是真举不出具体的例子，但是我能说出几个我很喜欢的征。”

“哦？”柳知遥听她的语气很认真，便也来了些兴趣。

“首先要可爱！”季绪挺直了腰，严肃地答。

“可爱？”柳知遥噗嗤一声笑了：“这还是‘首先’？”

“怎么啦，可爱是所有人都有的权利！”

“好好。”柳知遥点头应下：“首先要可爱。”

“然后呢……”季绪见她认可了，便望向远处的湖面继续思索：“要……温柔。”

“最好不要太闹，像那种围着人转的，或者陈霜那种说话很多的，就不太好。”季绪补充道。

“你自己不就是围着人转的那种吗？”柳知遥笑了，指尖挠了挠季绪手背：“有时候你的话也不比陈霜少呀？”

“所以我也不会喜欢我自己呀。”季绪笑得开心。

那倒也是。柳知遥闻言觉得在理——她自己也不喜欢和自身完全一样的性格。

“好吧。”于是柳知遥点头表示认可，过了会儿后又说道：“可是可爱又温柔的人，还是挺少见的呢。”

她像是在思考自己是否认识这样的人，于是出神间语气便有些飘忽柔软。

季绪笑着看了她一眼，下意识想说“你难道不就是吗”这种话，但这想法临到了嘴边，却不知道为什么又被她有些脸红心惊地收了回去。

还是不能说，不要说了吧。季绪有些心惊地想着，将那险些脱口而出的心思小心收了起来。

“还有一点。”季绪按捺下情绪后，便又跟着开口道：“就是得合得来。”

她说到这里咬了咬牙，有些鬼使神差地干脆将平时的那套官方说辞给拿了出来：“……男孩子虽然我也认识不少，但真正合得来的，果然还是少之又少。如果合不来的话，怎么样都没有意义。所以如果一定要恋爱，我就还是要等那个真正合得来的人。”

这番话说得甚为官方，郑重其事。柳知遥闻言陷入了沉默，不知道是在思考“合得来”的定义，还是在追究季绪方才那句话里的“男孩子”。

短暂的沉默过后，季绪便用肩轻轻碰了碰柳知遥，问道：“那你呢？”

——柳知遥问了她，她也给出了答案，那么她再反问过去，怎么想都并不过分吧。

季绪这样想着，就看见一旁的柳知遥微微睁大了些眼睛，神情似乎有些迷茫。

柳知遥确实是迷茫，她想了会儿后答道：“我可能……喜欢什么样的呢？嗯……喜欢……”

她倒是确实完全也没有想过这种问题，不要说去假设恋爱的理想型，甚至一直以来恋爱的想法都未曾产生过。

在别的女孩子扎堆讨论理想话题时，她总是没有任何共鸣。但不知为什么，此刻和季绪走在一起，她却忽然有些好奇了起来。

——人总是有很大概率要经历爱情的，而如果说她一定要经历，那么她究竟会喜欢一个什么样的人呢？会是大家都喜欢的那种、帅气温柔的男孩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