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学期过去了五六周, 柳知遥在某个晚上忽然发觉自己近来变得有些爱分神。

和上个学期的情况有所不同, 最近她的走神时刻并不在课堂上、不在能直接接触季绪的时候, 反而总是集中在不能去看季绪的考试时间。

比如上次数学随堂测验里那次三分钟的分心，又比如那场导致历史题答非所问的头脑空白，甚至还有语文考试作文部分那次灾难性的漫长神游。

这不是个好兆头, 柳知遥自从察觉到这一点后便学会了刻意控制，才总算将局面给拉回来了些。

其实平时学习时气氛都很热烈, 两人间互相敦促起来时的劲头也相当足, 连从前素来更多只想着玩的季绪都变得有那么点对学习上头。

其实一切斗狠好，但对柳知遥而言唯一讨厌的一点, 就是她最近莫名其妙的考试出神。

“其实……可能也还不算太坏吧？我以前也喜欢在考试的时候出神, 尤其是讨厌的科目比如语文，在写作文的时候我能出神半个小时。”季绪自从知道柳知遥的这个心事后，便时不时安慰她：“或许是你最近劲儿下得太猛了, 有点儿压力。”

“……”柳知遥清晰地明白其实不是这么回事, 她并没有感到紧张或巨大压力, 只是在单纯出神而已。

——出神的内容只有她自己知道。

“要么这样吧, 过两天中秋，我们出去玩好不好？”

季绪早就想拉柳知遥一块儿出去玩, 今天可算找到了机会，不由得上来就是一阵劝：“好容易放一天假呢, 我们可以去你上次想去的新游乐场, 还可以去看最新的那个电影……”

柳知遥当然想去, 但她又想起了母亲特地为中秋家庭活动买的月饼, 不由得还是有些遗憾地回答：“不行哎……中秋那天我要和爸妈一起过，这个是我们家最固定的节日。”

这其实可以理解——柳知遥的父母平时总是难得聚到一块儿，中秋团圆节要一起过的这个惯例，自然不是季绪能去改的。

季绪知道这个道理，心里却还是很不甘心。她忍住了想要继续劝柳知遥的冲动，最终就只是点点头回了一句：“那……好吧。”

尽管季绪脸上的失落并不明显，柳知遥却还是敏感地立刻察觉了出来。于是她想了想，忽然笑着凑到了季绪身边。

“这样吧。”她的声音放低了点，像在说什么偏离正义的小秘密：“中秋回来的那天，我们一起翘了晚自习吧，好不好？”

这个小秘密的尾音有些上翘，让季绪忽然感到一阵近来相当熟悉的怦然心悸。

“中秋么，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我们正好可以一起去看最圆的月亮。”柳知遥说到这里见季绪没反应，就用食指勾了勾季绪的手指，笑吟吟道：“好不好啊？”

季绪预感自己可能又要脸红了——这可一定要提前掩饰。于是她到了这里忽然抬手捂住了双颊，捧着脸看向柳知遥，点了点头。

柳知遥不知道她这是在干什么，却还是被逗笑。

“要逃自习的话……有什么事可以打掩护吗？还是我们不找借口，直接翘课？”季绪将胳膊肘支在课桌面上，动了动好让自己这个捂脸的姿势稍微舒服一些：“就算逃课了也没办法出校门，以前其实是可以的，小山坡边上有一条路可以通向市委，可以走那儿出去，但最近不行了，教导主任叫了施工队来给堵上了。”

柳知遥听到这里“噗嗤”笑了一声，揶揄道：“哎，这事儿你可真是门儿清啊，我怎么不知道哪儿还有这种小道？”

季绪闻言看着她神在在地晃了晃脑袋，但笑不语。

“我也没想着出去，或许我们就去散散步看看月亮，就够了。”柳知遥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季绪：“对了，你喜欢什么味儿的月饼？我家买了广式月饼一盒四个，我可以挑一个带给你。”

季绪听到这里，意外敏感地察觉到了一个信息——柳知遥家的月饼一盒四个，柳知遥的父母和柳知遥一人一个，而还有一个是给她的。

四舍五入，她们算是一家人了。

季绪暗自高兴，被柳知遥又催了一遍才想了想，答道：“我喜欢莲蓉双黄的……”

说到这里她又想到柳知遥好像也喜欢莲蓉双黄，于是她又忽然改了口：“当然，单黄的也行，没黄的也行。”

“唔。”柳知遥点了点头：“行，那我中秋过完回来带给你。”

“那我也给你带一个，我姐说她中秋订了冰皮月饼。”季绪这会儿已经忘了脸红的事，把手放了下来：“我给你带最好吃的那个。”

这一放，柳知遥就看着她微微眯了眯眼。

——又脸红了，她应该是喜欢我吧？

她想着，就忽然感到了一阵心满意足，看向季绪弯起了眉眼。

——可她自己到底知不知道、又是不是这样想呢？

两人眼神交接的一瞬过后，柳知遥又默默开始思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