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冬果然并不存在。

市里天气也就晴朗了将近一个月, 临到了一月末, 便忽然有一阵势不可挡的大寒潮席卷而来。

到了二月份, 更是天气一日比一日恶劣，连街头的行道树都被猎猎北风给刮秃了不少。好在到了这个时候，整个学期也已经结束, 没有人再需要起早贪黑地向学校里赶。

因为天气原因，眼下分明是年关将至, 却鲜少有人肯在街上胡乱晃悠。偶尔往街上投去一瞥, 便能发现几乎所有人都是裹着大衣行色匆匆。

假期第一周，柳知遥在完成了当日的学习计划后就拉开了窗帘, 伸手擦开窗面上厚厚一层水雾, 向窗外萧瑟的街头景象看去。

房间内相当暖和，窗外却是化不开的寒气。柳知遥心情平稳地默默看了会儿，就抱着抱枕走到客厅, 拿起了茶几上放着的手机。

季绪今年过年并不回老家, 而是就一直待在市内。柳知遥其实很想干脆邀请季绪到自己家来, 又或者收拾了作业到季绪那边去, 但她拿着手机左思右想，好半天后又觉得这样并不合理。

假期原本就很短, 作业又异常的多，加之天气恶劣、室内却温暖带来的安逸感, 如果在这种情况下和季绪待在一起, 她恐怕两个人没有谁会全心全意学习。

不如就不要见面了。反正还可以通电话, 反正假期也只有十四天。

这样在内心默默劝说了自己好半天, 柳知遥才将心里的种种想法放了下来。

于是时间便在假期中无声地流逝，还有五天就是除夕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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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知遥家的年味儿从来就不浓，从前家里过节最热闹的时候，也无非是爸妈到场、爷爷奶奶姥姥姥爷相聚一堂，往往偌大一个包厢里，总也不过是零零星星七个人而已。

加之姥姥不爱说话，爷爷和姥爷也都是严肃的人，父亲更是沉稳腼腆——柳知遥看着他们，便常常能察觉到自己内敛的那一部分是来源于哪里。

因此在这种家庭聚会的场合上，往往就只有奶奶和妈妈相谈甚欢，其余人三言两语点点头，气氛虽然融洽却绝算不上热闹，远没有柳知遥小时候在电视节目里看到的那种喜庆氛围。

但不管怎样，彼此舒心就好。

……

相比之下，季绪家的年关就要红火得多。

——从年前开始擀面皮包饺子，和面准备面点，熏肉晒菜、熬糖备酒，整个大院儿里的人都乐呵呵又忙乎乎，但凡是在的人，也都乐于一哄参与进来。

而一旦到了除夕的日子，若是回到老家，那便都是习惯了亲戚朋友好一大伙人一起过。老人家多、小辈也多，老老少少都喜欢热闹，闹腾起来便没个消停，小孩儿们只是拿着筷子蘸了点酒便红着脸要上山下河地闹。

不过今年年节季绪没有再回老家，而是就决定在市内设宴，地点在樟河街附近的酒店。

得知这个消息后，季绪倒是没有旁的想法，唯独只想着在市内过年也好——没准十四天假期里偶尔上街逛逛，还能碰上柳知遥呢？

虽然两人没有特意约着在假期里见面，但若是就那么巧因为缘分而碰上了，那可得一定谁都再不许找借口，要一起待上一会儿了。

这样想着，除夕前夜她跟着姐姐去采购最后一批年货时，便还特意去了她和柳知遥家中间最近的那个超市。

“你有什么想买的？”季容一边推着推车，边不忘拿着手机和人打字聊天，在忙碌的空隙之中看了一眼身旁明显心不在焉的妹妹：“先去那边餐具区吧，多拿点盘子，省得过几天大院里串门不够用。”

“好。”季绪正跟在她身边出神，闻言也没什么别的意见，转身就开始朝餐具区方向走。

餐具区没什么特别的，来去也就是那些碗碟杯盘，季绪前前后后看了一圈，选了好些碟子放进购物推车后，最终到了要离开时，却忽然被高层上摆着的两小只日式杯给吸引了目光。

她略略伸长了身子，将杯子给够了下来，捏了在手心里左看右看，忽然就觉得那釉质冰冰凉凉、团纹温温软软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合适柳知遥。

——其实常常是这样，当她一个人走在商场或小店铺里时，便总会被一些从前并不会注意到的小东西给吸引了注意力，并且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总会想着买下来送给柳知遥。

平日里那些常用的东西还好，比如看到支笔觉得合适了，就还能买两份，顺手带给柳知遥一支，说着：“昨天看到这种笔感觉比较好写，就顺便给你多买了一支。”

这种话说出来倒也并不突兀，没有那种硬生生塞礼物的尴尬感，柳知遥多半也就是温温和和笑着接下，并不会多想什么，回头也还会不时地也带些吃的用的小东西作为回礼。

但抛开这些本子笔一类的小玩意儿不说，一旦是碰上了像今天这种杯子摆件的大家伙，季绪就根本没有什么正常的理由将其送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