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圆正垂头丧气着呢,就听到玻璃窗被轻轻叩了两下,抬了头起来,看见是陶琤。
陶琤揉了揉鼻尖,对自己的反复无常有点难为情,硬着头皮道:“下来吧,一起。”
唐圆的眼睛噔地亮了起来,弯着月牙眼赶紧蹦了下来,生怕陶琤反悔。
“跟在我后面,不要落下了。”陶琤嘱咐道,朝二号居民楼的地方大步走去。
楚喻和着方骁已经到了二号楼楼下,问清了是四楼的一户人家,恰时陶琤带着唐圆赶上,电梯还在十多楼,四人一同走了楼梯。
还在楼梯间里就听到四楼传来哐当哐当疯狂敲门的声响,陶琤几步跨上楼梯,拐过墙角就看见一个神情激动的中年男子抄着扫帚与小警员正面对峙,指手画脚道:“我们没报警,家头边儿事用不到警务司的管!我们自个儿能处理!”
另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妇女用眼睛警惕地扫视着眼前两个警员,她两手抱着沉甸甸的肚子,背死死抵着门,门后无间断的响起砸门声响,带着门一颤一颤的,那个妇女却没有分毫挪开让门的意思。
上来一看,谁都明了为什么棘手了,那中年男人还好说,那个怀着孕的妇女是谁也不敢招惹的,若是拉扯间碰着摔了,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一时间便陷入了僵局。
零零散散的脚步声从楼梯间响起,门口那几人齐齐转了注意力看来,夫妻俩神色愈发戒备。
楚喻和着方骁先现身。
楚喻面上堆了笑,凑过来,一张俊脸配上挺括制服,叫人一见就顿生好感,他张口道:“大哥大姐,咱们现在这么对着也不是办法,外头的新闻您都瞧见了都循环播呢,他们现在沦为了失败体没有了理智,已经不认识你们了……”
不知那句话触动了中年男人的神经,他脸色一变,拿起扫帚唰地打来,要不是楚喻和着方骁朝两边蹿得快,直接就被扫中了。那人怒喝道:“说个铲铲老子的娃从个可能认不到老子,啥子时候警务司嘞还可以乱开腔,走走走。”
楚喻和方骁对视一眼,心想有的磨了。
楼梯间里陶琤只远远望了眼,记清了那住家户的位置,转身下楼。
唐圆和着小警员跟在后面,小警员以为陶琤是想走,面上有点不同意,但顾忌着路上楚喻交代的听陶琤的话,勉强没有发作,只嘟囔说:“就算要走,走前也和楚队说一声比较好吧……”
陶琤在三楼转了方向,拐弯时看了小警员一眼,她侧颜轮廓分明,一点碎发掉在额头上,低压的眉骨下眼型锋利漂亮,眼尾微微上扬,瞥过来带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冷漠,她声音凛冽像结着冰,问:“在这儿耗了快半小时,就没想过别的法子?”
小警员心里突突跳了下,哑口无言。
唐圆跟着后面,心底带着一点隐秘的骄傲。
陶琤转回目光,不成想撞上了唐圆满心满意信任的眼神,一愣,视线不由变得柔软了起来。
这是一片中高档的电梯公寓,每层楼的户型大致相同。陶琤站在同一位置的三楼住家户前,叩了叩门。
脚步声断断续续由远及近,又在门前消失了。声控灯亮了又暗了下去。
站在陶琤旁边的小警员挺直腰杆,从怀里唰地掏出证件,竭力拿出警务司的气势来:“警,警员。开门!”
楼道里的灯重新明晃晃亮起来,照出外面几人的身形。
里面的人从猫眼里瞅瞅,踌躇了一下开了门,颤颤巍巍探出个头来:“请问……”
“协助办案。”陶琤简要道,向前走了一步,房主就下意识赶紧退开来。
陶琤直接闯了进去,房主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瞅了眼气势看起来就不好惹的陶琤,迟疑着凑到小警员身边去,问:“四楼那家怎么样了,那孩子今年就要高考了,县里唯一一个重点中学的前三呢!准准能进清北的高材生呢!他能恢复回来考高考吗?”
小警员跟着陶琤后边朝阳台的方向走,躲不开身旁中年男子的连连追问,面上绷得严肃心里紧得难受,不知道怎么回,只好强硬着态度伸手挡开,说:“不好意思,请不要妨碍办案,谢谢。”
那中年人讪讪应了,转身去哄刚从房间出来走过来看发生什么的女儿回房间,催道:“幺幺乖,回去看书,没事没事。”
陶琤几步走到阳台,窗外围着欧式花纹铝合金防盗窗。
“能打开吗?锁氏的还是电动的?”
“能的,开锁那种,就是平日里也没谁想着打开这窗,钥匙早不知道扔哪儿去了。”
“麻烦您找一下。”陶琤回道,心里也没抱希望,推开了玻璃窗,朝上审视楼层间的距离,估量着这儿暴力砸锁开窗上去,还是直接从底楼开始攀爬快。
“好的好的。”那中年人弯着腰在电视下的木柜里开始翻找,里面堆着满满的七八十年代的老旧碟片,他费劲儿地淘着。
唐圆站在大厅中间左右看看,发现没人注意着自己,黑葡萄似的晶亮眼珠子一转,房子四周的角落里便悄无声息钻出细细的绿芽来,循着缝隙到处翻找着。中年人额头渗出汗来吃力地找寻着,发出阵阵哗啦声响,掩盖了细芽惹出的细微动静,他那一个抽屉还没翻完,唐圆便收到了摸到好几把钥匙的反馈,便有一条绿芽拖家带口裹着好几把钥匙,无声无息循着墙角钻到横柜下头去。
“叔叔,”唐圆细细小小的声音响起,“柜子下面会不会有啊?”
“啊我们家都是一周一打扫,柜子下头都拿吸尘器吸灰的,肯定没有的。”那中年人这样说着,但还是无意识埋下头瞧了眼底下,就这一眼给定住了,惊讶道,“还真有钥匙!”
他手伸进去一把摸了出来,摊开掌心数道:“这个是旧门锁的钥匙,这个是客房的钥匙……这个小的是防盗窗的!”
那中年人忙不迭地把小的那把钥匙递了过来。
陶琤眉宇微动,没想到真的能找出来,接了说了句谢谢,又问:“您女儿有那种一字发卡吗?”
“我去问问。”那人又登登登回去敲女儿房间的门,不多时,刚刚那女孩子就送出了一把发卡。
陶琤拿着那把生了斑斑红锈的钥匙开了锁,把防盗窗推开,一回头,就见着那中年人捧了一把黑色钢丝发卡过来。
“谢谢啊够了。”陶琤有点哭笑不得道,抓了几个往裤兜里一揣,在他们低低的惊呼声反身攀上窗沿,不带停地直接朝上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