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吻, 来得过于突然。塞罗还没有准备好,后背就撞上坚实的岩壁。一阵钝痛从蝴蝶骨蔓延至口腔, 所有痛呼都化为黏腻的闷哼, 从鼻腔当中溢出,更为诱人。
塞罗本能地抗拒,双手推拒着靠过来男人的肩膀。但他一点小小的抵抗, 完全被驽尔视作欲拒还迎, 驽尔伸手揽住他纤细而又柔韧的腰,把他整个人都拥入怀抱。
唇舌交织之间, 炽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缠绕着绷带的大手,从塞罗的腰部往上,轻轻揉着刚刚由于撞击而疼痛的蝴蝶骨。他的手指,描摹着蝴蝶骨的轮廓, 好似在轻抚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
“唔嗯……”塞罗浑身紧绷,身体随着那散发炽热能量的大手而颤抖。粗糙的布料接触到皮肤, 四处游走点火,弄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又被温暖的手抚平。
塞罗两眼发黑,几乎要昏死在这个吻里。驽尔那带着毫不掩饰,也无法掩饰的欲望的舌头, 在他口腔当中肆意翻搅着他娇嫩的黏膜。
“唔……不……”塞罗身体颤抖个不停,他眯着雾蒙蒙的双眼, 仰着头想要汲取一点宝贵的空气。
驽尔从塞罗殷红的小嘴里退出来, 让他重新夺回呼吸。但驽尔并没有就这样放过他, 而是用粗糙的舌苔和他的舌头互相碾磨,用力地舔舐掉他所有的理智。
“不要……”塞罗小动物般地呜咽,颤抖着推开驽尔又靠过来的脑袋,可怜巴巴地抱住自己的小胳膊,蜷缩成一小小的团,“别……别这样……”
“怎么了?”刺客的那冰冷坚硬的声音,难得地带上了一丝暗哑。他大拇指擦过塞罗柔软的唇瓣,娇艳欲滴的红唇好似水泽丰满的樱桃,让人很难能够把持得住,不再去啃咬、吸吮,“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男孩。”
塞罗垂着头,火光为他纤长的睫毛在漂亮脸蛋上,拉出两片阴影。他的睫毛如同蝴蝶般颤动着,和驽尔的暗影蝴蝶简直何其相似!
“一路上你可没有少勾引我,你不是说你不达目的不罢休吗?”驽尔凑近他的耳边,嘴唇贴上那几乎要滴出血的耳郭,轻柔低语,“现在,你的目标就要实现了,你在躲什么?”
“我……”塞罗涨红了脸蛋,不,不仅是脸,他连脖子和胸膛都红了大一片。确实这一路上,他没有少去撩拨驽尔。可能是因为他认定驽尔这个家伙,肯定会不为所动,才会如此肆无忌惮。但是,一旦打破这道冰封城墙,塞罗又不免开始紧张起来。
毕竟,人类都会对未知事物既抱有好奇和期待,又抱有面对未知的恐惧。
“至少……至少让我……”塞罗敏感地缩着脖子,驽尔呼出来的热气弄得他不仅是耳朵,连头皮都在发痒。难言的酥麻感和痒意,甚至从头皮传达到他的心尖。他既害怕又期待,整个人手脚都不知道要放在那儿好了。
“让你什么?”驽尔胸腔传来低沉的震动,那震动从他的身体传达到塞罗耳朵,更加让敏感的男孩手足无措。“你想要什么,男孩?告诉我,你的愿望,终将实现。”
“我……至少让我脱掉,衣服……”塞罗挪动小屁股往一边蹭,想要摆脱掉那该死的又羞又怕又期待的感觉。他红着脸,左脚的脚指头踩在右脚上。粉嫩嫩的脚趾十分圆润,好像河滩上最漂亮最光滑的鹅卵石。
这一次,驽尔是真的笑了。塞罗从未在这样近的距离看见他笑。
平时驽尔那张因为过多而忧虑而变得过于严肃的面孔,在这一刻舒展开来。连同他眉心的那一道因经常皱眉而产生的皱纹,也因为他的笑而舒展开来。
第一次看见驽尔,塞罗只是为他那张如同精雕细刻,线条凌厉目光深邃的面孔所惊艳。他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位于拉肯山脉的防御长城里,那些矗立于风雪当中的永恒守卫。无论时光变迁,永远沉默,冷酷,不改其坚定和英俊的面容。
而当驽尔微笑,则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不是那名经历腥风血雨的刺客,也不是那名饱尝痛苦和孤独的青年。他放松的面孔,看上去宛如是少年,这一笑,让他看上去至少年轻了十岁。
塞罗甚至觉得,他是自己的同龄人。
温暖。
这是塞罗看见那个笑容,在他的小脑袋瓜里,出现的第一个词语。北地霜雪当中的雕塑,变成了南境春天里,抱着迎春花的少年。
温暖。
比这猎人营地的营火更加温暖,比春日艳阳更加温暖,比羽绒被,冬日壁炉里面的火焰,比一大杯热乎乎的果浆……比一切都要温暖。
塞罗突然觉得鼻子一酸,差点就要哭出来。
然而,那名带着温暖笑容的少年,则立即打破了他那一丝丝小小的感动。“小傻瓜,”他动听的声音,钻入羞窘不止的男孩耳膜,“你什么都没穿。”
此时此刻,塞罗只想原地钻洞。如果他是一只土拨鼠的话,他现在早就没影儿了。
“那……那也……”塞罗几乎全身都要红透了,他确实是什么都没穿。他的衣服,还在临时搭的衣架上面,现在已经落到了地上。还有驽尔的外套,也在那里。他现在才意识到,刚刚驽尔拥抱他的时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况。
“我……我我我……我……那个……”塞罗悉悉索索地往山洞的墙角挪动,小脚趾难堪地扭动个不停,他额头和鼻尖上渗出来的汗水,则在营火的照耀下闪耀着钻石般的光芒。
这个山洞实在是太小,即使是塞罗已经缩到了墙角,他也离驽尔不过一臂之遥。只要驽尔愿意,一伸手就可以再度拥他入怀。
“别害怕。”驽尔收敛起那令人眩晕的笑容,转身扶起倒在地上的临时衣架,“等这些衣服烘干,你可以穿上它们。到时候你要脱,我不阻拦你。”
“驽尔……”塞罗难为情地叼着拇指,怯生生地抬眼看着忙碌的男人,“为什么你刚不拒绝我了?”
“因为……”驽尔叹了口气,他那标志性的皱眉表情再度出现在脸上,“我不想让你哭。”
“那你……喜欢我吗?”塞罗脚趾不安分地扭动着,他把下巴放在膝盖上,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你能告诉我你心里的想法吗?就像我告诉你那样。”
“我们不一样,男孩。”驽尔瞥了他一眼,随手拨弄了几下营火,丢进去一根干柴。“这种事情,我不太擅长。北地有句谚语叫做——说得漂亮不如干得漂亮。”
营火烧得很旺,那火焰在塞罗眼中疯狂跳动。他用力地咬了一口下嘴唇,鼓起勇气扑到驽尔身上,双臂环绕住对方的肩膀,从背后抱住健壮的男人:“如果,我刚刚不抵抗那一下的话,你会说吗?要是我们已经有了那种关系,我给予你我的一切,你会说吗?”
“别惹火,男孩。”驽尔抓住他的小爪子,一把反抱住他,“你不要总是试图挑战我的极限,我不保证我每次都可以忍得住。”
塞罗抬起头,淘气地用鼻尖蹭了蹭驽尔粗糙的下巴,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哈啊——!真的吗?我以前还以为驽尔的心是石头做的呢!原来你也会动摇啊!你能够为了我而动摇,我很开心啊!原来,驽尔一直都为了在忍耐呢!”
驽尔抱住他,盯着他一张一合的两瓣红唇,眼神黯淡了下来。“是的,比起来放纵自己,忍耐是我更加擅长的事情。”驽尔的拇指摁住他的唇角,“不过,你别做太危险的事情。我可没有你想象当中耐心那么良好。必要的时候,我会很危险……”
“有……多危险?”塞罗转动眼珠,波光在他琥珀般的眼眸当中流动,“喜欢忍耐的驽尔,难道会吃了我吗?”
“不,我并不喜欢忍耐,男孩。没有人会喜欢忍耐,但是很多时候,我必须要忍耐。”驽尔的声音再次沾染上情、欲的沙哑,“如果当我不必忍耐的时候,随着性子做事是很危险的。如果你想要这样下去的话,到了必要的时候……我会。”
“会什么?”塞罗轻柔的吐息,挠动着驽尔的下巴。他红红的脸蛋,水润的嘴唇,闪闪发光的双眼,无一不在挑战男人的耐心。
“吃了你……”驽尔低下头,在塞罗脖子上轻吻一口。
驽尔炽热的呼吸,喷在塞罗脖子上,让他白玉般的脖子上,重新染上红霞。塞罗好不容易恢复的肤色,又变得粉红。他仰着头,敏感地颤抖,轻轻低喘呻、吟……
炽热的吻,落在塞罗的脖颈。驽尔尖利的虎牙轻轻咬着他纤细的脖子,在他光滑紧致的肌肤之上,留下一圈明显的牙印。
“男孩,”驽尔低沉地喘息,声音震动着怀中男孩的躯体,“这是你应得的。”
话音还在颅腔当中回荡,锋利的牙齿就刺破了皮肤。驽尔一口叼住塞罗的喉结,轻轻地撕咬那一块敏感的突出物。塞罗忍不住闷哼一声,双手抱住驽尔的脑袋,呼出的热气在空中凝结。
“哈啊……轻一点……”他的眼角凝结了泪花,似乎就在下一刻就要从脸颊滚落,“驽尔……唔……轻一点……”
舌尖舔舐过伤口,带来轻微的刺痛。塞罗浑身发抖,喘息声大得好像铁匠铺的风箱。
驽尔将脑袋埋入塞罗的颈窝,如同野兽享受猎物一般,肆意啃咬那脆弱的脖颈。他那深埋于骨子里的杀戮本能,在这一刻以另一种方式释放了出来。他用力的亲吻,就像是要享受来自于身下猎物的脖子当中,喷洒而出的热气腾腾的鲜血。
“好痛……”塞罗闷声轻哼,却将驽尔抱得更紧,“轻一点……”
充耳不闻,充耳不闻。
驽尔充耳不闻。
虽说塞罗已经习惯了驽尔的沉默,但他还未在这种情况下,感受到驽尔的沉默。
“啊……我害怕……”塞罗颤抖着说,声音当中都带上了哭腔,“哈……你要……咬断……咬断我的脖子吗……唔……驽尔……”
“不。”驽尔抬起头,柔软而又炽热的嘴唇,轻轻盖过他留下的每一个吻痕。他像野兽一般,满意地巡视那些为标记自己地盘而留下的吻痕。
塞罗刚刚松一口气,下一刻,又被脖子上传来的刺痛弄得尖叫出声。
“好痛——!”眼角的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滑落,驽尔眼疾手快地接住,放到唇边轻轻吻掉。
而后,更多,更加温柔的吻,覆盖了塞罗的面颊。顺着泪水的痕迹,一路吻上他的眼睛。塞罗本能地闭上眼,颤抖着睫毛接受了来自于另一个男人爱意满溢的啄吻。
“真漂亮……”驽尔暗哑的嗓音在他耳边回响,“你真可爱……”
“嗯?”塞罗带着脖子上的刺痛,和求饶被视而不见的委屈,睁开眼睛看着驽尔。
太近了,这样近的距离,让他的心脏疯狂。驽尔那张英俊得过分的脸,就这样在他眼前,占据了他的一切视线。
他的脸,被驽尔双手捧着。好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真漂亮。”驽尔低柔的声音似乎带着某种可以安抚心灵的魔力,塞罗停止了颤抖,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琥珀……在你的眼睛里流动,”拇指近乎于着魔般地爱抚上塞罗的眼角,驽尔向来表情冷硬的面孔,展现出难得一见的痴迷神态,“真漂亮……”
听见自己心仪的男人如此夸奖,塞罗难为情地垂下眼睑。他低着头,望向驽尔在自己锁骨上留下的刺眼吻痕:“驽尔的眼睛,也很漂亮。我喜欢你的眼睛,即使是你带着面罩的时候,也不能遮盖。”
他得到的回答,是更多,更加炽热的吻。
塞罗仰着脖子,目眩神迷地低声喘息,浅吟低唱般地低哼着,感受着来自于另一名男子的炽热呼吸。直到一个冰冷的声音将他们打断。
“你们这是在交、配吗?”
驽尔反应很快,他抱住塞罗,从临时衣架上扯下已经干燥的衣服,遮盖住塞罗的身体。
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洞穴门口,他强壮双臂上的纹身看上去十分眼熟。塞罗被亲得脑子有点懵,一时间还没能反应过来他是谁。
高大男人皱紧眉头,弯身朝洞穴里看。他瞥了一眼压低身体,摆出防御架势的驽尔。又瞥了一眼还不知道情况,一脸云雾当中的塞罗。
“我说,你们这是……嗯……”他粗大的眉毛几乎要挑进头发里,脸上的神情看上去十分复杂,“你们在交、配?”
“没有。”驽尔冷冷地回答,握住疫病蝴蝶的指关节在绷带的衬托下,显得尤为凸出。“白熊,你如果要是为了这种无聊的问题,不用在这里来。”
白熊无所谓地耸耸肩膀,那张冷硬的脸上几乎没有任何表情变化:“这确实不关我的事情。”
塞罗终于回过味儿来,他咬着后槽牙,恶狠狠地磨了磨牙齿。“就算是又怎么样?”他带着被打扰了好事的恶声恶调,没有好气地冲着白熊吼,“我们想要做什么还要经过你的允许吗?你这么闲,怎么不去把叠在一起的狗给扯开。”
“哦,你们确实是在交、配。”白熊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目光在塞罗暴露在空气当中的脖子上,还有锁骨上的那些吻痕上来回游走,“教父会为你而失望的。”
驽尔和塞罗几乎是同一时间,在异口同声地回答。
“没有。”驽尔坚定冷静地否决。
“没错!”塞罗则毫不避讳地承认。
白熊被他俩的回答逗笑了,和驽尔那种温暖的轻笑不同,他那张方形大脸上挂着冰冷的嘲笑。
“教父可能会原谅你。”白熊不请自来地走进洞穴,一屁股坐在他们对面。“你现在还没有完全丧失理智,这勾引你的男孩……”他指着塞罗,轻蔑地打了个响指,“只要你除掉他。你跟我回去之后,向教父认罪。说你一时间经不起诱惑,现在已经知道了你犯下什么样的错误。”
塞罗紧张地在地上摸索,他刚刚不知道把末日柳枝给丢到哪儿去了。看来驽尔是对的,暗影行者确实需要武器不离身。他甚至开始盘算着到了下一个有人烟的地方,一定要给这把匕首弄一条量身定做的皮带,像驽尔一样把武器随时挂在身上。
“不。”驽尔没有丝毫犹豫,肯定的话语也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我不会伤害塞罗,也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他。”
“哦,真可惜。”白熊摊开双手,满脸都是遗憾,“我还以为我们还可以回到过去。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小蝴蝶。我真不希望我们有一天能够做到这种地步,你难道一点旧情都不念吗?”
“如果那是真的,蜜桃、夜羽还有铁拳……”驽尔后退一步,做出进攻的姿势,“他们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活着回去。”
“你知道吗?小蝴蝶,教父对你很失望。”白熊摇了摇头,“我知道你和蜜桃、夜羽还有铁拳,他们之间的关系很糟糕。可教父最信任的人是谁呢?不,不是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甚至不是我,而是——你。在我从耶梦伽罗离开之前,教父单独找到了我。他有话要我告诉你。”
塞罗很害怕驽尔的态度会有松动,他能够感觉得到,那名被称作‘教父’的领导者,对于驽尔来说有着非凡的意义。
驽尔沉默片刻,手中依旧紧握匕首:“他说什么?”
“他说——回来吧,孩子。如果你不想再去执行任务,你可以休息。”白熊手撑膝盖,身体前倾,“回到我这个孤独的男人身边来,我的孩子。我知道你有犹豫和不解,我们可以解决它。我会帮助你纠正你的道路,就像过去二十多年来以来,我一直做的那样。让我们再次回到正轨,为了耶梦伽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