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瘫在地上,遥望天空,像一条晒月亮的咸鱼。
眼看事情要陷入僵局——
“白公子,我们送你进去。”
江流儿终于开口了。
“那就多谢了……”骊山老祖嘴角勾起一个虚弱感激的微笑。
为了把你们骗进去,老祖我真是豁出去了……
江流儿一挥手,落胎泉立刻分出两只透明的水流大手,把骊山老祖捧了起来。
姬缘在边上看着这一幕,突然想到几句歌词——
“把你捧在手上,虔诚的焚香……”
“剪下一段烛光,把经纶点亮……”
于是他表情渐渐怪异起来。
当然,他也跟着江流儿她们一同进去了。
表面上,府内有竹林小径,假山清泉,亭台楼阁,清逸幽静,实际上,所有东西上都弥漫着一层虚幻的雾气。正好能蒙蔽除姬缘外的其他人、妖。
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姬缘推拒了一起吃饭的邀约,独自站在院中小亭里。亭子外有一处荷塘,迷蒙的薄雾笼罩下,里面玉白色的莲花亭亭而立,香气清远,令人如至仙境。这莲花、莲叶都生得很高,使得亭子隐隐绰绰,有些隐蔽。
此景甚好,当与小十共赏。
可是小十还在养蛋。
姬缘靠在亭里,生出困意,似梦似醒间,再度看见一些迷蒙的画面。
他站在一棵巨大的火红色扶桑树下,察觉到一道目光常常在身上流连,似乎有人在悄悄看他,不自觉仰头,然后听见树枝断裂的声音……
一只毛绒绒的小金乌从扶桑树上坠下,表情震惊而羞愤,还有点惊恐。
这小金乌比现在的小十更小更圆,几乎就是毛绒绒的球,金瞳澄澈稚气,拼命扇着短小的翅膀,然而根本没办法阻止自己的坠势,表情渐渐失控,眼眶几乎要溢出泪来。
姬缘情不自禁伸手接住小金乌,那瞬间被金乌沉甸甸的手感惊到了。
表面上小小一团,软乎乎,实际上意外的重。
小金乌手足无措,猛然把头埋在胸前的羽毛里,假装自己是个没有意识的无辜毛球。
姬缘笑起来,手心被狠狠啄了两口。
那种发自内心的愉悦令人心中轻快,再度睁开眼睛,仍然在亭子里。
手心似乎还留有那种温暖的感觉。
姬缘正在回味那一点难得的记忆,突然发现庭院里的氛围有些怪异。
普贤所化的邪魅男子正与白龙在竹林里漫步,他不时避过一两片竹叶,身姿飘逸洒脱,最后折了竹枝,与白龙在竹林里练起剑法。两人你来我往,你攻我守,打得火热,更可怕的是,普贤的衣服越来越开,越来越少,香汗淋漓,眉眼中带着勾人的魅惑,不使看一眼白龙……
他身形修长,腰腹有力,衣服脱掉后身体在月下有种匀称流畅的力量美。而且他眼神发烫,诱人沉迷。
白龙心里突然有点儿怪异,这种陌生的感觉令她很新奇。
老爹说看见心动的男人就直接上,有了孩子他负责提亲。
白龙以前不以为然,现在好像懂了一些……
明明落胎泉也是这种长相,她看落胎泉就没有这种感觉。
白龙看普贤的眼神渐渐有了侵略性。
普贤心里也有些怪异。
这个龙女……长得好可爱。
小小两个龙角,身形娇小,眼睛圆圆的,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好乖,一动就会发现她好粗暴,半点儿不愿拐弯抹角。
他心里竟然有些欺骗她的愧疚感。
普贤与白龙越靠越近,从对剑到拳打脚踢。
偏偏又对彼此留有一份力,气氛越来越灼热,姬缘见势不好,先溜为敬……
看白龙打得虎虎生风,应该不会被占便宜,普贤应该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不然翻车了大家都过意不去。
姬缘往前走,这次是一个长廊。
文殊所化的红衣少年正与天蓬相谈甚欢,一口一个天蓬姐姐,喊得无比顺口。姬缘在周身加了一层隐匿阵法,悄悄路过。
现在的菩萨真是太敬业了,为了完成任务,连节操都不要了。
再往前走,是独坐一房间外安静打坐的江流儿。
里面有水声,似乎是有人在洗澡。
屋内观音所化的清冷男子正在一处浴池里,长发迤逦,锁骨中盛了一汪泉水,水汽笼罩之下,脸色泛红,十分诱人。
然而却没人欣赏这份美好。
姬缘化去阵法,显露身形,问道:
“你在这里做什么?”
“噢……离渊前辈,这里那个白老爷,他有眼疾,发作的时候什么都看不到,我在这里等他洗澡出来,照应一下。”江流儿一直在发呆,根本没想观音在里面干什么。
观音与普贤、文殊、骊山四人假扮成父子四人,观音是历尽沧桑却优雅醇厚、充满魅力的老父亲,也是所谓的白老爷。
“原来如此。”姬缘点点头,正要路过,就听江流儿说道,
“离渊前辈,我吃多了。想去方便,你能不能代我站会儿?”
姬缘点点头,就席地而坐,背朝门口,沉稳从容。
江流儿随手从花园里摘了几片光滑的大树叶,匆匆走了。
姬缘眼角一抽……
观音洗了又洗,皮都要洗掉了,发现人走了,随手捡了一件衣服披着出来,表情有些赞赏。
江流儿离开的姿势洒脱而果断,不愧是取经人,坐怀不乱,堪称当世柳下惠。
“前辈。”
陆压不在,观音自在多了,甚至自在的和姬缘打了个招呼。
“嗯。”姬缘心里有点虚。其实我也就刚化形不久,平时骗骗江流儿还行,小十不在,独自面对观音就感觉底气不足。
“我好累,好疲惫。”
观音瘫坐在姬缘边上,宛如一只猫猫虫,重重叹了口气。
所有人都看见了她的风光无限,谁知道她背地里累得和狗一样呢……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恨不得原地暴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