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瞬间,镇元子和太上老君对视了。
那是怎样的一眼……
电光火石间,镇元子听见清脆的玉杯碎裂声。
咣当——
太上老君失手打翻茶盏,被茶泼了一身。
衣物上都有防护法阵,水珠未渗入,一个法决下去便洁净如新。
虽然说给圣人用的玉杯质量很好,应该摔不坏,但是,这地板也很好,非常坚硬。二者对阵之下,玉杯还是碎成了几片。
此时太上老君表情十分复杂。
诡异、同情、幸灾乐祸,最后定格在一个笑容上。
看见太上老君的笑容,镇元子终于意识到了不妙。
太上老君性情淡漠,几乎没有多余的表情,怎么会笑呢……
镇元子后知后觉的摸了摸自己的头。
首先摸到了一把细小的辫子。
当即,他的表情……
他瞬间想到了来的一路上看见的那些神态各异的脸。
还有姬缘与陆压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样子。
嘶——
镇元子倒吸一口凉气,感觉整个人都轻飘飘的,手上动作没停,继续往上摸,从头发顶上拔下来一朵红花。
他有些崩溃。
这表情太难以言喻。
几分辛酸几分泪,几分后悔几分哀。
太上老君都有些不忍心看了。
但是他还是盯着镇元子,不想错过镇元子脸上的每一分表情。
最后,镇元子拔下另一边的红花,捂住脸,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痛苦假笑,说自己去去就回。
太上老君点点头,示意镇元子先离开。
他看着镇元子走路时一颠一颠的小辫子,嘴角勾起一个清浅的笑容。
镇元子今天的发型真的很不错。
转而他又看向虚空中某个角落,露出些缅怀神色。
…………
陆压的水镜术一直锁定在镇元子身上,几乎不去看太上老君。他避开的很刻意,但陆压也不太明白,好像不止是顾忌对方的圣人身份,还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忌惮,与姬缘有关。
就是不想让姬缘看见太上老君。
“那老头是谁啊?”姬缘疑惑问道。
“一个炼丹的。”陆压不愿意姬缘与太清圣人有过多交集,连对方的名号都没告诉姬缘。
“噢,是不是太上老君?”姬缘追问道。
“你为何会知道?”陆压很不高兴。
天下炼丹的人何其多,凭什么一说,姬缘瞬间就能想到太上老君身上去?而且,太上老君名声不显,姬缘从未去过天庭,也根本没有途径去知道太上老君的事情。
细思极怒!
“这……”
姬缘要怎么解释齐天大圣是吃了太上老君仙丹才能练出火眼金睛的呢……
好复杂。
那时候陆压是不是要问我,他自己也是书中人物?
该怎么解释?
“哼。”陆压见姬缘说不出来话狠狠踩了他一脚,刚刚还眉开颜笑,宛如春花,这会儿就变成了数九寒冬,冻得人直打寒战。
“那不就是一个老头吗?”姬缘一脸懵逼。
为什么小十要突然生气?
“……”陆压见姬缘似乎是真的认为太上老君是个老头,气瞬间就消了。
“行了,我不生气了。”陆压怕姬缘提心吊胆的,特意解释。
“噢。”姬缘呆呆点头,对“男人都是善变的”这句话有了更深的感悟。
镇元子一连几天都没有再出来。
太上老君并没有回去。
他在五庄观转了好久,都没有看见临澧,倒是看见了几个小妖族,都傻乎乎的。他顶着落胎泉多看了几眼,落胎泉便回以一个笑,打招呼道:
“老爷爷,你好啊!”
太上老君心情不错,点头示意,慢吞吞在路上走。
事情很多的人,周围的时间流动得格外快。
毫无羁绊的人,便觉得时光无比漫长。
闲着可以用炼丹打发时间,可是如今他已经炼遍了天下所有的丹药,再不愿意动手。
虽然知道临澧胸有沟壑,已经谋算好了一切,还是会忍不住担忧。
这一次,他不会再坐视那些事情发生。
“今天风很大,出去放风筝吧。”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太上老君终于看到了临澧,当然,是和陆压太子一起的临澧。
陆压似乎很不待见自己,远远的拖着临澧走了。
太上老君有些想笑。
但终究笑不出来,越淡泊越深刻。
表面上无动于衷,实则心里十分在意。
他看着那个耀眼的金乌风筝飞起来,越飞越高,似乎要挣破所有的束缚一样……而那两个放风筝的人,带着其他晚辈,在遍布青草的广阔平原上奔跑,看起来无忧无虑,轻松快乐。
陆压表面上很不乐意,很矜持高傲的样子,但他的手被姬缘牵着,眼睛里盛满了笑意,亮晶晶的。
太上老君轻叹一声。
原先,他被称作太上道君,后来总顶着老头脸,就被改称为太上老君。
陆压不知道多高兴。
可是我也没有办法。
太上老君站在那里,虽然周身没有老人迟暮的气息,但显得很寥落。
落胎泉冲他挥手,示意他也过去玩。
他只是远远看着,摇了摇头,拒绝了落胎泉的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