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流儿任由锅底烧起熊熊烈火,擒着红孩儿,内心平静,甚至还有点想笑。
另一边,天蓬把拖拉机停好,开始张罗午饭。
天际正好飞过一群大鸟,姬缘手中现出墨色长弓,截风为弦,本体凝结成为箭,一箭三雕,几箭射出,地上掉了一群。
落单的孤雁太惨了。
不如一起吃掉,一家鸟就要整整齐齐。
不远处路过的两个妖怪,看见这一幕,啧啧称赞,想着多结实一些厉害妖怪也好,特意过来搭讪。
那两个妖怪,一个面目俊朗,身形修长,另一个五官平平,头大脸方,不能细看。
凑近还有些脸熟。
那个比男妖还帅的是如意真仙,那个平平无奇的是铁锹公子。
“如意真仙?”姬缘率先打招呼。
“啊啊啊……”如意真仙太久没有看见姬缘,一时十分激动,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等她想回话时,才发现自己并不知道这位俊美男仙的名字。
“在下离渊,阔别已久,近来如何?”
姬缘说起离渊二字时,陆压心中有些满足。
“好是好,就是家中晚辈玩心太重,最近听说取经人要路过,整日张罗着要吃取经人……唉。”
如意真仙一脸忧愁,还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什么烧鸡、烤鹅、酱肘子,应有尽有。只要红孩儿吃得足够多,就想不起要抓取经人吧。
一听这话,天蓬立刻想起了先前那一幕,问道:
“你家中晚辈,是不是一个小娃娃,长得清秀伶俐,和仙童似的,穿着红肚兜……”
“正是,难道这位道友见过她吗?”如意真仙闻言,心下不好。
是不是红孩儿又捅娄子了?
“见过,见过,那小娃娃把取经人抓走了。”
落胎泉连连答道。
好久没看见如意真仙……她像把我忘了似的,负心的女人,不是说要让我做童养夫吗?现在我已经在外面见了很多世面,看了很多热闹,有眼界、有底蕴,不是那种乡下妖怪能比得上的,我足够与她相配了,为什么她都不肯多看我一眼?
“糟了!”如意真仙拔腿就跑。
铁锹公子跟在她身后,不明就里。
如意真仙非常捉急,现在取经人不会被红孩儿给煮了吧?
那太糟糕了……
一想到未知的恐怖后果,如意真仙就感觉世界一片漆黑。
“我们怎么办?”落胎泉问道。
“跟上去吧。”姬缘说。
下午轮到白龙开拖拉机,她先把地上的烤鸡、酱肘子捡起来收好,再上座驾,开动拖拉机,追在如意真仙和铁锹公子后头。
那归属于圣婴大王的洞府此时一片狼藉,小妖们早早卷了东西逃走,四处都空荡荡的,只有中央被火焰包裹的大锅里隐约有哭声。
哭声断断续续的,凄惨无比。
如意真仙头皮发麻,但心中还有一线希望。
只要取经人没被吃掉,就还有办法。
等她冲过去,发现一个白衣僧人坐在火边添柴,正在说:
“莫哭了,汤太咸不好喝。”
如意真仙有些懵。
那白衣僧人骤然转头,冲如意真仙一笑,似有清风徐来,千树万树繁花盛开。
这白衣僧人并不是光头,头发已长到腰际,束得简单而随意,眉眼清俊温和,雌雄莫辨,带着温润明澈的禅意。即使不说话,也知道这是佛门中人,救苦救难,慈悲为怀。
但是……
为什么这货在往锅里添柴?
大煮活人?
这是红孩儿长大了?还是红孩儿喊来的同伙?
哪里来的妖僧,竟恐怖如斯!
“大师,不知你可看见一个幼童……”如意真仙即使摸不着头脑,依然咬牙问了。
江流儿把目光投向大锅。
这时候锅已经加了盖,白烟正从边缘细缝中冒出来。
“哇——”
锅里传来惊天动地的哭声。
“姨母救我!这个坏和尚要吃我!”
“呜呜呜——”
“姨母!”
红孩儿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开始号啕大哭起来。
这哭声凄惨无比,饱含着无数复杂情绪,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这……”如意真仙一头雾水。
这他娘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娃娃说这边的妖怪都用大锅洗澡,又说自己两百年没洗澡了,我就烧水让她洗一洗。”
江流儿看起来善良而真诚,问道:
“你也想一起洗吗?”
如意真仙摇头。
“晚了。”
江流儿叹息一声,下一刻,如意真仙和稍晚一些赶来的铁锹公子都被丢进大锅。
“看你们都是一家的,就搁在一起洗吧。”
江流儿露出悲天悯人的笑容,双手合十,在大锅外施加咒语,念道: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