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惊泓便问道：“你和那杜忞，究竟是怎么回事？”</p>

顾祈尧闻言, 也不奇怪, 道：“杜恙说的话你听到了。”不是疑问句, 而是肯定句。</p>

顾惊泓道：“若是今晚, 杜恙没说漏了嘴, 你打算还要瞒我多久？”</p>

顾祈尧不说话。</p>

顾惊泓见他一句解释的话也没有, 也有些动气, 道：“你不打算解释解释吗？这件事和你不参加科考是不是有关系？”</p>

顾祈尧见他着急, 摸摸他的头, 道：“别想了，这能有什么关系。”既然都已经发生了, 还是不要告诉泓儿, 免得他悬心。</p>

为了加深自己说话的可信度，他顺着顾惊泓的话，道：“当时去见杜忞没告诉你，是因为那时候我还没有对你剖白心意，不想让你知道之后得意啊！再说，事情都解决了，说了也没什么用。”</p>

顾惊泓盯着他，道：“顾祈尧,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傻子？随便糊弄糊弄就完事了？”</p>

顾祈尧：“……”</p>

顾惊泓道：“你虽然从未告诉说过心中之愿, 但你无论多忙, 每日都要看一个时辰的策论和抵报, 家中那些装订起来的抵报都被你翻出毛边了。现在你告诉我, 你不想入仕？”</p>

顾祈尧沉默坐下了。</p>

顾惊泓蹲下来抓住他的手，抬起眼眸，看着他恳切道：“在这世界上你是我最亲近的人，难道不应该任何困难都与我一起面对，任何事情都对彼此坦诚吗？小崽子，我不是那种要躲在你背后靠你保护的人，我要的是和你一起并肩面对一切！只要和你在一起，不管面对多大的困难，我都不怕。”他亲了亲顾祈尧的唇角，道，“告诉我吧，你有事瞒着我，让我很害怕，很难受。”</p>

顾祈尧有些动容，他低下头抵住顾惊泓的额头，喃喃道：“泓儿，对不起，对不起。”</p>

他亲了亲顾惊泓的面颊之后，双手摸索到他的手，一把将他拉起来，抱在自己的腿上坐好，略略顿了顿，才开口道：“杜忞之所以会答应救岳父，是因为我送了他一个足以扳倒七皇子的把柄。”</p>

“把柄？你怎么会有七皇子的把柄。”</p>

“这事情还要从江南盐案说起……”说着，他就将自己查到的七皇子囤盐勾结狄人购买铁器的事全都告诉了顾惊泓，道：“我将七皇子囤盐买铁的事告诉了杜忞，就等于五皇子手里握着一个足以扳倒七皇子的把柄。”</p>

“那你不是给了五皇子一个很有分量的投名状？若是入仕岂不是能平步青云了？我可听说五皇子是最有可能继承大位的皇子，你跟着他日后定然功名利禄伸手即来，为什么要放弃科举……”顾惊泓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他震惊睁大眼睛，道，“难道……难道，你不看好他？”</p>

顾祈尧玩着他的手，点点头。</p>

“为什么？”顾惊泓不明白，他虽然是个不关心政事没有觉悟的商人，但是五皇子这么拉风的人物，他的事迹他也顺耳听过那么两嘴。</p>

五皇子的母亲是贵妃，大齐第一世家嫡长女，他本人也是聪慧能干，数次得到陛下的夸赞，据说他十二岁入朝，从政八年，如今朝野上下对他交口称赞。民间传说中，陛下迟迟不立他为太子，是因为当今皇后膝下有个嫡子。</p>

除非情况特殊，否则在有嫡子的情况下，为稳固国本，各朝一般都不会早立庶皇子为太子，只是陛下这嫡子，虽然站着一个嫡子的名头，却实实在在在朝中毫无存在感，别说五皇子了，他连才人生的七皇子都不如，五皇子陛下自然不会将他放在眼里。</p>

三皇子的苦逼人生，事关一出皇家秘辛。</p>

陛下和皇后是一对怨侣，皇后是陛下九弟的表妹，二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原本所有人都以为他们长大之后会结为夫妻，但造化弄人，他二人最终还是被先帝棒打了鸳鸯……唉，都怪表妹过分美丽。</p>

先帝最喜欢小九，据说动过要他继位的心思的，自然知道他和自家表妹感情甚笃，若是这表妹长得寻常还好，偏偏她长着一张祸国殃民脸，据说她还未出阁之时，就被整个京城公认为京城第一美人。</p>

尤物惑人要不得。陛下怕小九耽于美色，误了家国前程，便将这可人的小表妹赐婚给了当时的六皇子，也就是今上。</p>

先帝并不喜欢今上，也不在乎今上娶的媳妇是否跟他有感情，也不关心这尤物惑不惑他，只是为了让小九斩断情根，才强行让表妹嫁给了老六。</p>

本来嫁也就嫁了，若是先帝能和表妹各退一步，未尝不是这世间任何一对寻常夫妻，午夜各自同床异梦也就是了，世间夫妻大多数也都是这么过的。</p>

偏偏他二人是犟驴遇上了烈马，生生折腾成了一对两败俱伤的怨偶。</p>

陛下生母并不得宠，因此他超乎寻常地自尊，认为先帝将表妹嫁给他，是故意折辱他，赌气般地新婚那日碰也没碰皇后，娶妻的第四天，就连纳了三个美妾。</p>

皇后表面柔弱，但确确实实是个烈性子，她见陛下如此，也不生气，在自己的庭院里开辟了佛堂，从成婚第四天起，每日在佛堂里礼佛，似有青灯古佛相伴一生的意思。</p>

若是这样相安无事下去，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