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陈年旧案</p>

太学背后的榆林坊羊角市周围搁十年前, 那是三教九流汇聚之地，鱼龙混杂，周围街边的房子也都是破败不堪的民院，可如今却大不一样了，七八年前, 有个江南的顾姓富商豪掷千万两银子, 将羊角市周边数千顷地买下来，规划成如今这片整齐划一的住宅区，住宅仿照江南建筑, 小巧秀气，街道宽阔整洁，就连街巷中以前供奉土地公的庙宇, 都被改成了孔庙, 如今俨然书香雅苑，可真真是旧貌换新颜，半点都看不出以前的市井气质了。</p>

太学、江南、孔庙这样的词, 一听就是摸准了读书人的心思, 投其所好，后来这片住宅确实得了许多读书人的喜欢，熟悉京城的人都知道, 崇文坊内住着皇亲国戚，五陵坊内住着世家高/官, 而京城五品以下的官吏却大都扎堆住在这榆林坊附近。</p>

而从六品的户部主事自然不例外, 也住在这榆林坊内, 昨晚他在书房工作到半夜，怕打扰大娘子休息，便宿在了书房，马主事只是个从六品的京官，京城居大不易，便只从老家带了一个长随，既充当伴读又为他跑腿。</p>

昨夜长随陪着马主事在书房里熬了半宿，马主事见他困意明显，便让他先去睡了，自己又忙活了大半宿屋内才熄灯……</p>

鸡叫三声，马主事的长随便站在书房外等老爷了，等了半日，却不见屋内有丝毫的响动，眼看着点卯的时间越来越近，他心中着急，便在门外敲了敲门，叫了声：“老爷，还未起吗？”</p>

他手只是缓缓地敲了敲，那门却自己 “吱呜”一声开了，长随心里有些疑惑，便将门缝推得更大了些，突然他眼前出现了一双穿着靴子的脚。</p>

“……”</p>

冬日的清晨，一声魂飞魄散的大叫打破了榆林坊的宁静，马主事的邻居吏部郎中辛从清辛大人经过马府门口的时候，听到这一声惊骇至极的惨叫，便命人进去看了看，没一会儿，进去的人便回报道：“回老爷，马主事死了！”</p>

辛大人一听，脸色一变，停了轿子，进了马府家。</p>

正月十五上元节之前，朝廷的惯例是不上朝的，初六这日，朝中大员们却接到陛下的谕旨，宣布初七举行大朝会，所有朝廷五品以上官吏均要参加。</p>

京城的留言是长了脚的，马主事上吊自/杀的留言就跟长了脚似的，一夕之间传遍了京城的官场，留言还传说马主事死前留下一封书信……看来此次大朝会的目的估计和书信脱不了关系。</p>

顾祈尧作为一个八品官吏，自然参与不了朝中大佬们的集会，因此上朝只信王一人去了，临近年节，家中生意大都没有开门，正好得了空闲，顾祈尧便在家中考教儿子的功课。</p>

绵绵自从来了洛都，如今没了老师监管，两位父亲又都忙的整日不见人，每日伙同他的祖父上房揭瓦，欺压邻里，每次顾惊泓抽出时间要管教他，祖父总会出来一哭二闹三上吊，顾惊泓烦不胜烦，只能无奈放弃。</p>

老话说，七岁八岁惹人不爱，在京城待了没三个月，绵绵更是野得没了形，以前在金州的时候，没事最喜欢往佛寺跑，如今来了京城，稀奇古怪的好玩的东西太多了，他便渐渐放下了自己老去寺院的爱好，折腾出许多新花样来。</p>

顾惊泓虽然嘴上说他，但是心里却并不在意，以前绵绵老爱往寺院跑，他还以为这孩子小小年纪便看破红尘，想要出家去做秃驴，洛都寺院众多，佛文化发达，但见他不感兴趣，每日只知道玩耍淘气，总算有点熊孩子的模样，顿时松了口气，做熊孩子也比做秃驴好。</p>

顾祈尧却和他的意见不一样，这日考教绵绵功课，却见他以前学的东西都浑忘了，罚他站在门外面壁思过。</p>

李沧澜来的时候正巧看到绵绵站在门口，瞧见他，扁着嘴一副要哭了的样子。</p>

李沧澜面冷心硬，但偏偏和这孩子有点渊源，瞧着他脸被冻得通红，泪眼汪汪的样子有点于心不忍，进门看到顾祈尧面无表情坐在太师椅上看书。</p>

顾祈尧抬眼一看是李沧澜，便道：“都督怎么过来了，大朝会结束了？”</p>

李沧澜点点头，道：“刚结束我便来找你了。”他有些不自然地轻咳一声，道，“关于今天的朝会……”</p>

顾祈尧做出个洗耳恭听的样子来，李沧澜道：“朝会上的事情可是机密，你我之外不能有第三个人知道，小孩子……有时候难免童言无忌……”</p>

顾祈尧斜着眼睛看了一眼扒着门框悄悄看他们的绵绵，又从李沧澜面无表情的脸上扫过，冲着绵绵道：“你且先去……”</p>

绵绵脸上得逞的笑意才浮现出来，就听到他爹慢条斯理的说道：“我晚上还要考教你的功课，若是还达不到我的标准，那上元节你父亲去扬州，你便留在京城同我一起看家吧。”</p>

绵绵大惊失色，干嚎道：“爹呀，你不能这样对我，我只是个可怜的孩子，忘性大也是难免的……”这是他祖父经常在父亲面前为他开脱时用的话语，如今被他学了去，用来做错事时自我辩解。</p>

顾祈尧冷冷看了他一眼，道：“还不滚，你是很想同我一起看家了？”</p>

绵绵立马收了眼泪，恭敬地给顾祈尧作揖道：“父亲，我告退了。”</p>

又对李沧澜行了军礼道：“大都督安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