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第二封信（上）</p>
盛怒的齐雍帝走到杜恙跟前, 鹰隼般的眼睛注视着他，问道：“祗多密罗禅师当真如此说？”</p>
红得发黑的血液沿着杜恙的眉骨蜿蜒而下，让他的右眼仿佛带着血光，他看着齐雍帝，声音平静道：“陛下, 臣所说句句属实。”</p>
齐雍帝闻言, 依旧定定盯着杜恙，好似要透过他平静的面具看出什么阴谋诡计来，杜恙任由他盯着, 依旧是一脸平静的麻木。</p>
顶着齐雍帝威严的目光跪了好久，杜恙才听到齐雍帝说：“罢了，此乃天命, 你下去吧。”</p>
杜恙跪在地上, 给齐雍帝磕了个头，又道：“陛下，虽然祗多密罗禅师无计可施, 但是臣去西境, 并不是一无所获……”</p>
齐雍帝道：“说来听听。”</p>
杜恙膝行两步，跪在齐雍帝脚下，道：“臣为陛下在西境寻得止痛良药, 虽无法药到病除，但也可保陛下夜里睡得安稳一些……”</p>
“此物是不是和我们中原的五石散相似？”如今陛下疼痛难忍时也偶尔会用一些五石散止痛。</p>
杜恙带血的脸上露出谄媚的微笑, 诡异如地狱里索命的无常, 他低声道：“陛下圣明, 此药的功效确实和五石散一般无二，只是药性更加神奇，出自大食国，名为‘婆娑绯西’，臣为它取名叫做‘浮生’。”浮生一梦，为欢几何。</p>
齐雍帝依旧是将信将疑的样子，杜恙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盒，双手奉上，道：“陛下万金贵体，还是找人试药之后，若是无任何副作用，再决定是否用此药缓解疼痛。”</p>
齐雍帝若有所思，沉吟道：“若是正常人用此药会如何？”</p>
杜恙露出个诡异的笑容，道：“陛下能否割爱，借个宫女给臣，让臣为陛下示范药效。”</p>
齐雍帝冲旁边的王大监点点头，不一会儿王大监便领着一个宫女进来了。</p>
杜恙拿出玉盒里的药/丸道：“选你为陛下试药，吃吧。”</p>
那宫女虽然害怕到浑身战栗，但是皇命难违，只好在陛下热切的注视下拿起药/丸吞服下去。</p>
少顷，她脸上便浮现出红晕，眼神迷离，唇角带着幸福的微笑，仿佛进入了极/乐/天/国，杜恙拿起陛下案几上的长剑，一剑穿过那宫女的胸膛，但让齐雍帝诡异的是，那宫女竟然丝毫没有痛苦，脸上仍然带着甜美的微笑，仿佛对死亡的痛苦无知无觉。</p>
齐雍帝冷冷道：“大胆杜恙，这样的虎狼之药，也敢进献，你是想弑君吗？”</p>
杜恙赶忙磕头道：“臣万死！臣不敢！！！”他热切地看着齐雍帝道，“陛下，药本来就是毒，关键看用量，我方才给她用的是半年的药量，陛下万金贵体，用量自然要慎之又慎，只消从药/丸上削下一点微末，便可以一夜安眠……”</p>
齐雍帝闻言，看不出喜怒，只是摆摆手，道：“下去吧，朕乏了。”</p>
杜恙又拜首敛衽，走的时候还不忘拖走那个死去的宫女，但偏偏将那药留下了。</p>
婆娑绯西，大食话里“恶魔的种子”的意思。</p>
……</p>
信王殿下既然回了京城，身为朝廷的大都督，正三品武将，自然也要上朝，参加朝会。</p>
他到京城的第三天正好是大齐朝廷每十日一次的大朝会，因此他早上便也去了朝会。</p>
眼下正是春末夏初，正是一年风调雨顺、四境安宁的好时候，因此朝中并未有大事发生。</p>
六部大臣例行公事汇报了六部工作之后，陛下听了之后，对报喜不报忧的六部众臣不咸不淡表扬了几句。</p>
王大监看着喜怒不形于色的齐雍帝，陛下虽看上去雍容平静，但王大监知道陛下昨夜被头痛折磨，几乎一夜未能安睡，他见众臣并无要事，见陛下也未有事要宣告，便清了清嗓子，打算宣布退朝。</p>
却突然看到殿上一人突然出列，站在中间对陛下道：“陛下，臣有事启奏。”说着，将一个折子高高举过头顶。</p>
齐雍帝缓声道：“呈上来。”</p>
小黄门下去拿折子的时候，齐雍帝突然道：“杜爱卿，既然有奏章，为何昨日不报中书省。”</p>
杜恙低声道：“昨晚派去调查的人才来回报，臣拟好折子已经是夜半，故而未能及时上报中书省。”</p>
众臣看着杜恙出动，心中都犯嘀咕，今天又是哪位大臣要倒霉了？</p>
众臣之所以这样想原因无他，此人虽然身为大理寺卿，但他除了折磨大理寺的犯人之外，还有一个爱好，那就是挖空心思给陛下打小报告，反/贪/反/腐的力度比御史台和督察处的人加起来还要大，但凡哪个官员有什么被他捉住了，那就等着“御前见”吧。</p>
果然，陛下看完折子，沉默了良久才开口道：“信王，杜爱卿说你将乾元二年科考舞弊案的举子收入军营到底是怎么回事？”</p>
信王有些懵，跪下道：“回陛下，乾元二年科考舞弊案的举子？臣身边绝无此种人，金凉军征兵都会查户籍，至于臣身边的幕僚，臣在起用前都会认真审查他们的出生，绝不会出现这种作奸犯科之徒。”</p>
杜恙冷笑一声，道：“信王殿下是认真审查了自己的幕僚和士兵，难道军营里除了这些便没有其他人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