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白头吟（上）（不要屏蔽作者有话说哦）</p>

嘉平元年十月, 在大齐百年历史中注定是个不平凡的月份。鬼头日惊变后, 谋反的瑞王谋反身死，当夜齐雍帝也驾崩, 第二日守在宫门外的群臣见到了平叛的信王殿下。</p>

大齐一夜之间便换了天地。齐雍帝驾崩过于突然，他并未留下继位诏书, 国不可一日无君，而今陛下儿子只剩下了信王殿下和十皇子, 十皇子尚且年幼，自然不是首要考虑对象, 剩下的便只有信王了。</p>

信王李沧澜虽然生前与齐雍帝不睦，但他乃是先帝唯一的嫡子，且军功显赫, 眼下又平了瑞王的逼宫谋反, 眼下无诏自然应该立嫡。</p>

鬼头之变第二日，群臣便在太和殿内请信王殿下继位，但信王为了避嫌故辞不受……这不过是无诏继位的常规操作，一般无诏继位的君王都要这样三推四请，借此表示自己对皇位并无觊觎之心。</p>

接下来, 大臣们只要继续做做样子, 请他继位, 三皇子自然就会继位了，可奇怪的是, 信王推拒了两次之后, 朝野内外却渐渐有不同声音传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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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平叛是有功，但那天晚上，就连未值夜的禁军都不知道叛乱之事，他如何得知，他知道后，并未通知禁军，而是带了自己的亲兵去平乱，那么问题便来了，他带去平叛的三千人马是从何而来？</p>

若只是自己的府兵，那信王府兵的数量已经远远超出了正常亲王应该拥有的府兵的数量，若不是信王的府兵，而是千里之外的金凉军，信王将这么多金凉军带入京城，岂非包藏祸心？！</p>

虽然这些流言只是坊间小道之谈，然三人成虎，斧声烛影这件事让宋太宗赵光义背负了千百年的骂名，眼下若是李沧澜处理不好这个舆论，那他的继位自然也会在历史上留下污点。</p>

若是这些谣言不过是暗涌的话，那眼下信王殿下面临的更严重的态势，便是世家的问题，他继位之事以薛家为首的世家一直在沉默……杜家倒了之后，三公四卿的薛家迅速崛起，成为大齐第一门阀世家。薛家老太公门生遍布天下，若是如今李沧澜继位得不到薛家的支持，就算眼下顺利登基，只怕日后政令仍无法畅通。</p>

信王无母家势力，如今尚未娶亲，又没有外家势力，若要坐稳皇位，只怕不容易。</p>

如此月余，信王殿下仍未能继位，朝野上下暗流涌动。如今朝中有事，大都是交给中书令处理，若是兹事体大，中书令处理不好，便由内阁几人共同商量，能交到信王跟前处理的事，只是先帝的丧葬事宜，面对这样内外交困的局面，信王李沧澜虽不行于色，但心中却早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茶饭无心，坐立难安。</p>

他原以为只要齐雍帝驾崩，他就能顺理成章继承皇位，却没想到那只不过是千里之行的第一步。</p>

这天是齐雍帝的四七，李沧澜在皇家寺院为先帝主持诵经后，便带着同来的顾祈尧一起爬山散心去了。</p>

信王边走边道：“来京城这许久，我们还未这样单独好好说说话。”</p>

顾祈尧微微一笑，道：“如今多事之秋。”</p>

信王殿下哼了一声，似有不满：“你也知道如今多事之秋，却还是执意要撇下兄弟们离开。”</p>

顾祈尧道：“殿下，我要离开的原因您应该最清楚啊！”</p>

听他说完，信王殿下迅速转头，在他脸上扫了一遍，却还是失望地发现，从顾祈尧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p>

顾祈尧从李沧澜隐蔽的表情中看到了一丝丝惊慌与愧疚，不由得暗叹一口气，罢了。</p>

他笑道：“殿下，瑞王殿下就算逼宫谋反，说到底还是皇族，臣一箭射死他，乃是大逆，若是还舔居朝堂，只怕言官的唾沫星子就要淹死我们了，况且，世家那边……”他们两个都是聪明人，顾祈尧要走的原因，虽然他们各自都心照不宣，但有些话，不能说透了，如今为了瑞王这个由头，体面退场，也算全了君臣情分。</p>

顾祈尧能谋善战，长于政事，李沧澜是真的舍不得，他道：“若是你真的想留下来，世家那边，你不用担心。”</p>

顾祈尧笑着摆摆手，道：“殿下爱才之心，臣心领了，只是如今世家势大，殿下还是应该避其锋芒，没必要为了这等小事开罪世家、”</p>

一路逆风上山，山风紧吹，信王的貂裘被风吹得猎猎鼓动，信王似有感伤，道：“这京城冬日的寒风竟然比关外的白毛风更冷。”</p>

信王多愁善感的时候很少，顾祈尧自然明白眼下京城各大世家就是他的心病，因此便道：“殿下，关外风虽然凛冽，但只要穿上貂裘，喝上一壶烧刀子，便从心里暖起来了。这京城的风啊，又阴又冷，刺骨，即便是穿上貂裘，也依然冷到骨子里。”</p>

信王殿下有些颓丧叹了口气，道：“最近我时常想，大不了回去西境，和兄弟们一起戍边跑马，比在这里算计人心快活多了。”</p>

顾祈尧脸上浮现出一个意义不明的笑容，道：“殿下，关山重重，如今您已陷入这金匮玉堂，再也回不去了……”</p>

“回不去了……”信王茫然重复道。</p>

这天天气阴冷，风停之后，便起了雪，京城的初雪到了，雪花洋洋洒洒，风也停住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