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惊泓十五岁上亲娘便仙去了,他和亲娘感情深厚,因此立志要为娘守孝三年,十五六岁原本是说亲的年纪,可因为守孝,他的这段年岁便蹉跎过去了,终于到了是因为他娘的缘故,他的年华便一再蹉跎,终于到了十七岁。
为娘守孝三年他是自愿的,但是十六七岁原本就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他能守住礼却管不住自己的心,平日里看到的话本上,那些个小姐都是在这个年纪遇到自己的情郎,因而这个青春寂寞的哥儿也不可抑制地幻想自己什么时候能遇到自己的一心人呢?
那天,他陪着自己的小娘去戏园子里看戏,只是在人群中多看了一眼,一颗春心便不可抑制地萌动了。
机缘巧合之下,他又一次遇到了那个白衣书生,这次他们交谈了许久,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只这一次,他便情根深种。
但是他毕竟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在为母亲守孝期间管不住自己的心,让他心里又愧疚又慌乱,十分烦恼,他便将自己心事告诉了平日里和自己感情最好的两个贴身女使。
其中一个和他最是要好,听到他对顾生有诸多溢美之词,便花痴起来,觉得哥儿是找到了自己的张生;但另一个却看出了哥儿的忐忑和慌乱,她用崔莺莺待月西厢的故事鼓励自家哥儿努力去追求自己的爱情。
那哥儿本就已经动心了,架不住贴身丫头们的劝说,便是家里的姑姑再三劝告,也是不撞南墙绝不不回头,飞蛾扑火般投身自己憧憬的爱情中去了。
但他又岂能想到,这一见钟情的爱情,不过是别人精心布置好的一场骗局,只等他入瓮,好戏便开锣。
哥儿之所以会在那里遇到顾生,是他身边的贴身女使提前通知的,那天顾生的白衣书生打扮,都是为了迎合那哥儿的品位,至于后来的诗词歌赋,都是为了迎合他,让他死心塌地爱上那中山狼。
但伪装的面具又能带多久呢,终于老天开眼,那哥儿出门为妹妹治病,发现了那眠花宿柳的登徒子的真面目,顿时爱情梦碎,伤心欲绝,神思恍惚,竟被人设计从高楼上坠落,大病一场。
这便是被嫌弃的原主的一生,顾惊泓讲完故事之后,笑眯眯问道:“妆萱,你觉得我这个故事怎么样,合不合你的胃口。”
妆萱身子抖如糠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顾惊泓道:“行了,看来你也没什么话要对我说,来人!”
妆萱一听他要叫人,赶忙拉住他的衣摆,泣求道:“哥儿,我知错了,我说!事情原本是这样的……”
据妆萱的说法,她有个青梅竹马的哥哥在顾华荣那里当差,有一次她出门办事碰到了顾华荣,顾华荣说他对顾惊泓仰慕已久,希望妆萱能帮他,还给了妆萱五十两银子。
起初妆萱并不愿意,但是后来他青梅竹马的哥哥说,若是顾华荣娶了哥儿,那他们自然能在一处了,因此她便答应了替顾华荣说好话……后来事情的发展实在是她也没有预料到的。
说完之后,妆萱不住地磕头道:“哥儿,我错了,你饶了我吧,不要送我去见官。”
顾惊泓瞟了一眼跪地磕头的妆萱,问道:“这件事隔壁院没有插手?!”
妆萱眼泪汪汪,摇头道:“我不知道,哥儿,是顾公子直接找我的,我真的不知道!!!”
顾惊泓沉声道:“来人!”
芸香姑姑进来了,顾惊泓道:“带着她的卖身契,将她发买了吧!告诉人牙子,买到外地去!”
芸香姑姑带着两个姑姑领命,过来将哭叫不止的妆萱堵了嘴馋了嘴,束了手脚,从屋里拖出去了。
稍顷,芸香姑姑进来道:“亏得哥儿提早叫了那张牙婆来,方才都办妥了,她刚才答应说会将妆萱买得远远的。”
顾惊泓撑着头,微微一点,微微抬了抬眼皮道:“王妈妈和李妈妈的事情办妥了吗?”
芸香姑姑颔首道:“我把钱给了她二人的儿媳妇,儿媳妇都保证会好好看着他们,绝不会让她们说对我们顾府不利的话。”
顾惊泓点点头,笑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今天对王李两位妈妈的处置有些过了。”
芸香姑姑顿了顿,才小声道:“主子要处置个把人,哪是我们奴才能置喙的。”
顾惊泓道:“姑姑莫要同我置气,这二人仗着自己是我母亲娘家人,惯会拿大,整日里不干活乱嚼舌根,今日当值竟公然喝酒/赌/钱,若今日来的是个歹人,那我岂不是有性命之忧?如若还将她们留在院中,迟早会有祸事,还不如趁早拿钱打发了。”
芸香姑姑道:“难为哥儿还同我耐心解释,哥儿是个明白的,老奴羞愧,今日优柔寡断了。”
顾惊泓道:“我知姑姑是为我好,怕我落个苛待老仆的名声。”
芸香姑姑感动点头,道了声:“哥儿知我,”顿了顿,又问道:“那顾华荣你打算怎么处置?”
顾惊泓睁眼看了她一眼,芸香姑姑道:“是我猜的,你上次同我说院里有内贼,今天又突然发买了妆萱,内贼肯定是妆萱了,所以我斗胆猜测今天下午来我们院里的是顾华荣。”
顾惊泓道:“顾华荣不打紧,让我疑惑的是梅香院。我原以为顾华荣和梅香园有勾连,但方才问妆萱,妆萱说是顾华荣联系他的,和梅香院没一点关系。今日之事,表面上看除了妈妈们去梅香院吃酒/赌/钱外,梅香园竟丝毫没有掺和,但是吃酒之事,府里这些但凡有些资历的婆子,互相串门子吃酒是常事,且顾华荣今日是从后门进来的,与前门没有关系,所以这件事看上去是个纯粹的巧合,实在蹊跷。”
芸香姑姑道:“会不会只是凑巧?”
顾惊泓摆摆手,道:“罢了,等我找到了顾华荣这些就都清楚了。”
芸香姑姑一听他要去找顾华荣,劝道:“哥儿,这样恐怕不太好,你是有头有脸的哥儿,何苦去屈尊找那泼皮无赖,没得让人知道落人口舌。”
顾惊泓道:“这件事总得有个了结,不然我心中始终不安,你照顾好院里,其他事不要管了!”
早上,顾祈尧打开家门正要出门,突然看见门口杵着个人,那人看到他笑眯眯喊道:“大侄子,早上好呀!”
也许是刚起床,顾祈尧的演技之魂还未觉醒,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道:“你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