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惊泓赶到门口的时候,就看到几十口人将他家大门围了个水泄不通。
众人一看他露面了,纷纷七嘴八舌义愤填膺冲着他说起话来。
所有人的话搅作一团活像五百只鸭子在他跟前叫唤,赵管事觑着他的脸色,站在他前面道:“大家伙儿,肃静!!!”
赵管事是顾廷辉以前的得力干将,赵管事一出面说话,众人的声音都小了许多,顾惊泓这才上前道:“大家有什么要求,一个一个说!若是都挤在一起说话,那我该听哪一个的呢?!”
赵管事也趁机帮忙道:“泓哥儿是最通情达理的,若是诸位有什么难处,慢慢同哥儿说,哥儿定然尽力帮大家解决。”
赵管事话音刚落,有一人冷哼一声,站出来道:“赵管事别拿我们都当了傻子了,如今顾家什么光景,打量我们不知道了吧!那顾廷辉如今犯了盐务大罪,抄家灭族都是可能的,若是等官府的判令下来了,他们家的银子全都充公了,那我们的银子还要的回来吗?!顾廷辉出事之后,顾家迟迟不放消息,不给我们还账,不就是打定了主意不还钱了吗?!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黑心的顾家想拿我们的银子去填他们的亏空,门也没有!!!今日不还钱,我们就跟你们拼了!!!”
此人煽动性的话语一出,众人都激动起来,振臂高呼响应他,道:“王大掌柜说得没错!今天不还钱就拿命来抵!!”
顾惊泓心中冷笑:“这王掌柜来者不善,今天估计是故意来搞事情的,至于他背后的人是谁,不言而喻。”为了他爹这三瓜两枣的遗产,顾氏宗族还真是什么事也做得出来!
顾惊泓打起主意,想要和他过两招,突然看到斜方里有人扔出一个瓶子来,他刚想闪身避开,旁边突然伸出一条腿来快速朝那瓶子一踢,那瓶子就摔在旁边的墙上,碎了,一时间周围酒香四溢。
顾惊泓突然感觉左侧肩膀被一只手用力握住了,顾惊泓不用看就知道来人是谁,他莫名其妙地小小松了一口气。
顾祈尧将那瓶子踢开踢到墙上之后半晌,腿还有些软,若是方才这个瓶子撞到顾惊泓的头……后果他现在想想还要后怕。
他面色冷峻扫了扫众人,顾祈尧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人,但众人被他眼神一摄,顿时安静了不少,他将阴冷凶狠的目光定格在方才扔酒瓶子的那人身上,皮笑肉不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醉酒仙酒坊的陈掌柜,还钱便还钱,不知内子是和阁下有何深仇大恨,阁下要如此暗算于他?”
那陈掌柜道:“顾家骗我们的钱,我们要不来钱,我一时激愤,打他两下又如何?!又没有……”对上顾祈尧杀人不见血的眼神,他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小声道,“又没有真打上……”
顾祈尧冷笑,眼神凶恶地看着陈掌柜,不急不缓道:“幸而内子无事,若是今日真的被陈掌柜打出个好歹来,我顾祈尧定然要你倾家荡产,官司缠身一辈子。”
他说话的声音太过于冷静,不像是吵架的时候放狠话,倒像是在通知。陈掌柜一时被他的语气镇住了,没有再吭声。
顾祈尧又道:“方才陈掌柜说顾家骗了他的钱,赵管事,有这回事没有?”
赵管事混迹商场多年,看人的眼光当然不会差,眼见顾祈尧短短三两句话便镇住了场子,便知道此人不是善茬,又见自从他来了之后,泓哥儿便乖巧地站在一旁不吭声,心中暗叹:“这顾家的江山终究还是旁落了。”
但既然顾惊泓都认可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了,赶忙上前买了个好,道:“这陈掌柜是自愿将钱存入我家钱庄的,统共也就五百两银子,存定期存三年,明年二月才到期呢!当年可是和我们老爷都签了合约的,如今何来骗钱这一说?”
顾祈尧眼含嘲讽,道:“陈掌柜,反悔就反悔,你那三瓜两枣钱,还不够顾家小女儿一年的点心费,惦记您那点钱,我岳父大人还丢不起那个人。”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来,扔在地上,道,“这是五百两银子,你拿走吧,保管费不用找了。你将那几百两银子看得比天还大,整日里到处说顾老爷惦记你那点钱,顾家家大业大的,丢不起那个人!各位乡党,做个见证,若是以后陈掌柜再拿他那三瓜两枣钱说事,寒掺我们顾家,麻烦做个见证帮忙澄清一下。”
那陈掌柜被他三言两语一抢白,臊得不行,低着头慢吞吞从人群中出来,捡起那钱低着头灰溜溜地走了。
顾惊泓盯着他的背影,笑道:“陈掌柜,您那金山可得揣好喽,若是在路上丢了,我们顾家可是不赔的!”
那陈掌柜脚下一个磕绊,加快脚步溜了。
那陈掌柜走了之后,顾惊泓含笑对众人道:“我爹如今身陷囹圄,只是这案子还没有盖棺定论之前,我们谁也不敢妄议官府之事,方才王掌柜言之凿凿,倒像是比我更知道内情似的,若是真要抄家,何以我们还好好在这宅子里住着?”
王掌柜冷笑道:“泓哥儿,这顾老爷关进去的事情难道是假的?!”
顾惊泓冷笑道:“我爹被关的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从我家封店的那天,诸位就都知道了吧,为什么这么多天没动静,却又偏偏都聚在今天堵在我家讨债?这是谁在暗中撺掇的,诸位和我心中都明镜似的。”
说罢,又看了看众人,冷笑道:“诸位都是清河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如今堵在我家门口要账,真是大大的体面!”
众人被他一说,顿时有些哑火,趁着顾廷辉不在,就欺负人家的哥儿,是有些缺德不体面,因此众人都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顾惊泓慢慢掌控了局面,王掌柜见势不好,冲着旁边的人使了个颜色,那人会意,苦着脸开口道:“泓哥儿,今日大家这事情做的确实不太妥当,但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若不是实在过不下去,我们也不能干这等不体面的事情啊!”
顾惊泓冲着那人嘲讽一笑,道:“如果我没看错,你便是城东锦春布莊的李掌柜吧,一共在我家钱庄里存了三百两银子,我晓得,城东最大的布莊擎等着这三百两银子周转救命呢!”
“……”
李掌柜也哑火了,这顾家哥儿牙尖嘴利,话里话外都在寒掺他,他家的布莊一次进货最少要一千两银子,这三百两银子他确实不缺,但是答应了王掌柜的事他不能不做。
顾惊泓见他不说话,笑道:“既然李掌柜着急用这钱,那我定然不能扣着,就算李掌柜这钱下半年才到期,我今日也要给了李掌柜,毕竟是救命钱,对吧,李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