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吴文萱的见面

桦城的天说变就变，雨水冲刷着街道也顺着风狠狠的抓过大厦的墙壁，刚落下就汇成了流线，一片模糊。

陆离从来没有想过吴文萱会亲自联系他，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他的手指都在颤抖。

但心脏却没有悸动。

对，那不是开心，姑且算作是激动吧。

“离，你还好吗？”

柳叶儿眉微微压下，吴文萱的担心太过露骨。

“好…好啊。”

陆离愣了半天，挤出了个笑。

这样的陆离是陌生，对吴文萱来说。

陆离颓废极了，冒起的胡尖儿下一片青，一双杏仁儿眼里全是血丝，明明看着你，却又偏偏让人觉得在透过自己看着别处。

酸梅汤端到陆离跟前儿的时候，泪花就噙了满，直往下掉。

吴文萱既觉得庆幸又觉得遗憾，庆幸着陆离终于开始放下了自己，遗憾着命运终究还是告诉了她这段值得怀念一生的英雄救美收了场。

吴文萱来找陆离也不是平白无故的，她知道陆离心里还有她。

或者说，是放不下她。可终归是有缘无分了，过去的意义就在于一去不返，说不得半点如果。

张局打起吴文萱的电话时就直截了当的点破了池震的存在，姜也还是老的辣，旁人兜兜转转怎么也搞不清的事儿他一眼就看出了端倪，在吴文萱。

吴文萱再次遇见池震的时候是在医院，脑门儿上一道儿伤，来的时候血都成了褐色，沟沟壑壑的凝成了一块儿的痂，看着都疼。旁边的助理跟着他，他那木讷的表情和陆离一个模样。

吴文萱问着池震怎么伤的，他就一个字儿都不说，明明上次见面伶牙俐齿的。半天过去了助理才开了口，喝酒之后磕的。

药棉轻轻的擦过伤口，白了又红。

辛辣的酒精杀死了细菌也疼的池震一哆嗦。

吴文萱就提了一嘴“对不起啊…，疼就说话。”

皲裂的嘴唇抽动了抽动突然就开始掉眼泪，旁人不清楚的还以为这一米八的大高个子就因为怕疼哭出了声，乱看。

但吴文萱知道，不就是因为陆离。

“你还爱他吗”

泪水钻进了舌尖儿，味蕾一下子变得敏感起来，咸的很。

“你说呢”

吴文萱的手轻轻的颤抖了一下，又平静。

医院不算安静，熙熙攘攘的全是人，哭泣的孩子，哄闹的家属，本就疲惫的听觉还要再硬生生的拉上嗅觉闻着刺鼻的消毒水。

让人喘不过气。

吴文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爱显得太过沉重，可说不爱又显得那么虚假。

“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啊…”

“对不起…”

“是我…对不起你们…”

池震哭的一塌糊涂，不停的给吴文萱道歉。

“你别…。”

吴文萱就不停的扶着他，让他别再低头。

结的痂开了，刚刚捂上的半层纱布又透过了血，看着就让人难受。

池震人前那么八面圆通，可谈起感情来却生像张白纸。

亲情是这样，爱情亦是如此。

或许陆离就是那根改变他人生的笔，有时浓墨重彩，有时轻描淡写，几笔下来就写成了个爱字。

池震闭上眼睛想的全是他。

嗔怒时是炽热的红，哭泣时是柔软的蓝，高兴时是鲜活的橙，拼拼凑凑的愣让池震尝到了生的味道。池震的人生总是黯淡无光的，直到陆离的出现。

陆离就像杯子蛋糕上绝无仅有的半颗草莓，就像蛋卷冰淇凌上冒尖儿的第一口，就像油炸糕最中间儿的那口白糖砂。所有的美好都该是他。

恋爱中的人总是过分脆弱，把自己埋进土壤里，却把对方捧到云间。越是相处越觉得自己微不足道。池震亦是。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陆离了，三十岁的模样却像个十七八岁的孩子揣测着爱人的心思，可陆离却偏偏让人摸不透脾性。他不懂什么浪漫，就只知道对他好一点，再好一点。等到真说到了在一起的时候自己却又怂了。

他害怕，怕稍有差池就真的失去陆离了。

「万一他不爱我呢」

池震再怎么喜欢陆离也会有害怕的时候。

像是他藏起手表时爱人的怒斥崩溃，再像是他轻轻拂过陆一诺头顶时的质疑恐惧。

最后一节儿医用胶布贴在绷带上的时候吴文萱突然吃了软，是，池震不该被这样对待，人也都有恻隐之心。

“离他…，或许已经喜欢上你了。”

吴文萱不想承认，但也只是不想罢了。

“谢谢你啊…。”

池震就抬起头来冲吴文萱笑了笑，牵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