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沫想,完了完了彻底完了。
生气了,电话都不带接的了。现在去他家跪下还来得及吗?
想着他跑下楼穿鞋出门,边走边说:“金经理,汤设定了时间炖着,一会提示音出来你把档位调低一档就行。我去去就回来。”
“回来带宵夜吧。”肖妈妈说。
肖沫应了一声跑着就出门了。
跑到小区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停住了。
他看到小区大门那有一个人,有一个他要去给跪下求饶的人。
显然那边的人也看到他了,表情楞了楞,随后还是骑着车朝他过来。
看着越来越近的何兢,肖沫想一会是直接跪还是找个没人的地方再跪?
何兢在肖沫跟前停下车的时候,肖沫悄悄往四周看了看,这会正式下班回家的时间段,小区人挺多,这一跪他以后就是小区红人了。
何兢看着肖沫不说话,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说:“我问向强要的地址。”
“...啊。”肖沫说。
然后沉默。
迷之沉默。
“那个..”
“我..”
两人一起开口,然后肖沫示意何兢先说,想着让他骂一顿,然后自己再给跪下认错,比较容易消气。
“是的。”何兢说:“你中午问我的问题。我的回答是,是的。”
“啊?”肖沫没反应过来。
“我有社交恐惧症,也害怕跟人有肢体接触。”何兢说:“我一直都是一个人,我的意思是从小到大一直是自己一个人,没人教过我怎么跟人接触是对的,接触到什么度是对的。我挺怕我做出多余不该做的是,让人反感。时间久了就更不知道怎么去社交怎么交朋友了。”
肖沫听着觉得特别心疼,他特着急地说:“不,我今天应该是没吃药,抽疯呢。我平时也不喜欢谁对我勾肩搭背的,是我反应过激了。该道歉的人是我,我刚给你打电话了,你没接上。我这会是正要跑着去你家给你跪下的,没想到出门就碰上你了。要不...要不找个背静地我给你跪一个。”
何兢笑了笑,说:“那你先跪。”
肖沫抬起右手伸出食指和中指,往左手掌心里立着,面向何兢,然后两个手指的指节一弯说:“来个简约版了先。”
“这么不走心啊。”何兢说。
“我矫情了,我这玻璃心我错了,兢哥原谅我吧。”肖沫笑着说。
何兢看了肖沫几秒,然后说:“回去吧,你爸妈该在家等你吃饭了。我走了。”
肖沫赶紧拉住何兢说:“你不回去吃饭可以吗?给你家里说一声,我带你吃好吃的去。算请罪。”
何兢垂眼无奈的扯了扯嘴角说:“不用说,可以的。”
“那就行,走把你车放着,咱走过去吃,离这不远。”肖沫笑着说。
肖沫说的好吃的是一家鱼火锅,他挑了一条两斤半的鱼,又加了一些配菜,然后跟何兢坐桌边等着。
“他家的鱼特别好吃,一会还有一个铜锅饭你得试试。我每次能吃三碗。”肖沫说。
“嗯。”何兢勾了勾嘴角。
他现在心情气压有点低,一个是因为肖沫的事,一个是肖沫问的那一句不回去吃饭要不要和家里招呼一声。这句话突然戳中了他的点。
原来温暖和美的家庭里,不回家吃饭是要请示父母的。
一直以来他到饭点了有没有回家吃饭,有没有在吃饭,他的父母都没有关心过。
就连小学的时候,也从来没问过他吃饭了没有?有没有到家吃饭了?
多可怜啊。
是的,就是可怜。
何兢一直不愿意承认他是个可怜的小孩,但是刚才肖沫简单的一句话,让他突然有了这种感受。
“跟你说话啊,想什么呢?”肖沫的手在何兢眼前晃着问。
“没,有点走神了。”何兢说:“你刚说什么?”
肖沫看着何兢说:“我说,你能不能吃辣?我去端调料。”
何兢说:“我都行。”
肖沫看了他一会,没再说什么,起身去拿料碟。
何兢不对劲。
肖沫想,从说完一块吃饭后,何兢就不对劲。
虽然一开始何兢是不开心的,但只是郁闷的不开心。
但这会是真个人的气压都很低,有一种被伤感包围住的感觉,一种看了让人觉得特别心疼的感觉。
肖沫在调料区回忆着刚才他们说过的每一句话。
他突然想起来,何兢说他一直都是一个人,而且还特别强调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人。
“操”他骂了一句,何兢该不会是孤儿吧?
再一琢磨,就发现何兢还是从他问要不要给家里说一声开始,气压就逐渐低弱的。
他想肯定是自己踩何兢痛处了。
这都叫什么事啊。
这是出门来给人跪下道歉的,没成想这会给人惹的更不高兴了。
而且这个不高兴的点还不知道该怎么去哄。
要不要查一下“怎样哄男生开心”?”还是查“怎样活跃两个男生之间的气氛”?
肖沫突然觉得人生的路好艰难。
他踌躇的回到桌前,给了何兢一个店家的招牌调料糊辣碟。
鱼火锅上来的时候,肖沫都觉得今天的味不香了。
他想了半天,都不知道怎么让何兢心情缓过来。
而且何兢这会的气压比刚才更低了,眉头都是塌着得了。
肖沫运了运气,生硬的说:“他家鱼真的特别好吃,你快吃。”
“嗯。”何兢扯了扯嘴角应着。
哎哟天爷诶,这强装出来的笑可怜劲儿更重了,没由来的让肖沫狠狠心疼了一把。
肖沫悄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心脏,跳的太快了,手都给带着咚咚咚抖动。
肖沫觉得要是不把这气氛缓过来,他今天这饭得吃得消化不良。
下了下决心,对何兢说:“何兢,我有事要问你。”
听到肖沫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叫他,何兢楞了一下,抬起头看向一脸严肃的肖沫,说:“你问。”
肖沫抬起桌上的大麦茶喝了一口,呼出一口气,说:“你,是不是孤儿?”
“啊?”何兢听笑了,说:“你从哪听来的?”
“你别误会,你刚才说你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人,我理解了一下,就是不是这个意思。”肖沫赶紧解释着。
何兢放下手里的筷子,看着肖沫说:“不是,我有父母。”
这就尴尬了,太他妈尴尬了。
今天出门肯定没看黄历。
肖沫抬起桌上的水喝着,边喝边说:“那就好,那就好。有父母好。”
何兢笑了笑说:“只是,我跟他们几乎没在一起生活。”
“啊。”肖沫点着头。
这会他是什么都不敢说了,觉得今天说什么错什么。
低头开始吃鱼。
何兢看了他一会,也低头开始吃鱼。
最后是怎么吃完的饭也不知道,反正出门的时候肖沫手里提着两大盒铜锅饭,还有一盒炸鱼块,他得给家里的金美人带食回去。
回到小区,陪何兢取了车,何兢就回去了。
走前,肖沫说:“到家给我个信,明早起来我给你电话,我带你去拳馆。”
何兢笑着应了一声,骑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