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身边的一切都好像清晰了起来，仿佛都有了生机，压抑的感情好像随时就要喷涌而出。不，先喷涌出的，应该是自己的眼泪。

倒也不是楼雨这人多愁善感，娘不拉叽，而是因为，因为这种中彩票一样的喜悦难以抗拒，只有眼泪可以冲淡这种莫名的情愫。

一年了，快一年了没有见过肖楚。自从他留了句恶心给自己，就再也没有机会再见到他。而现在，那个日思夜想的没可能的人，居然主动来找自己。楼雨简直可以把这一刻的心情写进自己的十大心动名单里，能排上前三的那种。

楼雨哭得整张脸都湿了，冷风一吹，怎一个爽字了得。然后一个声音突然闯进来，比冷风更冷，问道：“嚎什么？”楼雨屁股被人踹了一脚，那人挡住了操场边的唯一一盏路灯，插着裤包站在他面前。逆着光，看不清那人的神情。

楼雨抽抽鼻子，确定自己没有出现幻觉。然后第一反应，跑。三两下爬起来就要往前跑，哪想被人扯住了后衣领，差点被勒断气。

“你要跑去哪？”那人声音沉了下来，质问道。

楼雨还是背对着他，心跳直接沉到了水底。那人把手松开，有些生气的往自己又走进一步。

近在咫尺的声音撞在楼雨的耳朵里，温热的呼吸仿佛要把自己灼伤，“你再跑一步试试。”

楼雨不知道是被吓到，还是听他声音就想跟他赌气，居然真的跑了，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了。后操场上没有一个人，四周也黑得像是无底洞，但是楼雨就像是被人拿枪指着一样，再没有比现在还紧张的时刻。还剩下的就是耳边的风也刮不走的身后肖楚的骂声。

楼雨真想扇自己一巴掌，怎么这么怂，人家都送上门来了，躲个球啊。正准备嚎上一嗓子，只听见裤包里手机又响了。

“我数十个数，给我过来。”点开微信，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头像，楼雨差点没当场泪崩。本以为肖楚早把他拉黑了，没想到居然收到了他的消息。

还没等楼雨继续盯着肖楚的微信号继续眼睛放光，肖楚本人就在楼雨身后开始大声的数数。

“一，五，六，六点五……”

我操，有这么数数的吗？楼雨虽然还是有点怂，但是肖楚那边声音越数越大，如果这种机会都不把握住的话，那还算男人吗。

楼雨扯着嗓子大吼：“楚哥，等我！”楼雨又跑回肖楚身边，肖楚也早就数完了十个数，但还是站在那里等着。

楼雨连气儿都没喘顺，就听见肖楚骂道：“你他妈胆子肥了是不是！”楼雨被吼得没脾气，又小声嘟囔道：“你不知道我以前胆子也很肥的吗？”

肖楚也像是跑了几公里一样，大口地喘着气。估计是被气的。

沉默了半分钟，只听见肖楚喊了他一声，声音很轻，像是别人在说话。

楼雨有些不敢抬头看他，要用什么表情面对他？思考良久之后，还是不敢抬头，只听肖楚又喊了一声，楼雨。这次声音有些不耐烦，但还是足够温柔。

楼雨想着，要死就死个痛快吧，哪想抬起头就撞上肖楚直勾勾的眼神。那张在梦里模糊不清的脸，现在就在眼前。他眉头皱着，眼窝深陷，睫毛很长，瞳色很深，映照出的，是自己呆住的脸。

楼雨不知道是不是鬼迷心窍了，揽过肖楚的头就要亲他。俩人的呼吸都不够平静，靠近的时候，肖楚没有躲开，只是呆呆地看着楼雨。

还没碰到，楼雨就停住了。只差不到一厘米的距离，他的呼吸几乎已经要成为楼雨的所有物。但是理智战胜了冲动。

“对不起，我有点冷。”楼雨偏过头抱住了他，马上放开就退回一步。“借点温暖，否则待会该冻感冒了。”这样也算是占了人家便宜了，足够了。

背着光，肖楚似乎是用手背擦了下嘴，转过身，点了根烟，淡淡地问：“楼雨，你还在喜欢我吗？”

楼雨被问住，你还在喜欢我吗？当然了，七年如一日，没有一秒钟不喜欢，喜欢到我都不认识自己，喜欢到我觉得这就是楼雨这辈子唯一一件有意义的事。喜欢，很喜欢，不，肖楚，我爱你。

“可能还有一点吧，毕竟我曾经那么那么喜欢过你，总得给我一个过渡期，对吧？不过你放心，可能时间再久一点，我就连你是谁都忘了，毕竟我很健忘，哈哈哈。”楼雨声音有些颤抖，生怕露出马脚。

“是吗？挺好的，我还以为你还想缠着我不放。”肖楚声音很冷，就像当初说自己恶心一样。

“以后看到我，不用这么大反应，会很恶心。”肖楚走了，走得每一步都很坚决，不会回头，不会看见楼雨又哭肿了眼睛。

啊，恶心。

对，我很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