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雨只记得湖水很冰,周围很静,身上很冷,再多的就不记得了。
迷迷糊糊醒来以后还是觉着冷,没在医院,甚至没在室内,还在湖边。但是,有个声音很急切,“……就在湖边,昨晚我们拍照那。……好,我知道了。”那人哭了,声音都在发颤,不停地抽泣。
“他会不会已经……死了……”那人背对着楼雨,借着公园微弱的路灯,看到了他肩膀在颤抖,不停地抬手抹眼泪。
“好,我不怕。我已经打过了,嗯,好。”真是个坚强的人,楼雨不禁想道。然后鼻子一酸,也跟着哭了,很害怕,现在楼雨才觉得那么害怕。
当冰冷的湖水呛入自己的口鼻,涌入自己的全身,不断挣扎也缓解不了自己濒死的恐惧时,楼雨是那样的无助,那样的慌张。原来死亡是这么的简单,只需要一瞬间,就能带走你所有的苦难和欢愉。只需要一秒钟你就会在世界上永远的消失。
如果没有眼前这个人,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死了的话,妈妈会不会很难过?会不会有人时不时想起自己,还是说他们会觉得庆幸?如果活下来,会不会还是重蹈覆辙?
活着时面对的那些欺凌,那么流言蜚语,那些另眼看待,为什么会那么不公平,好像没有那么重要了。就这样接受吧,楼雨脑海不停回荡着这句话。活着是痛苦,那么消失不就好了。死亡也没有那么可怕了,可怕的只是要直面死亡而已。
还活着,居然也那么难受。
似乎是听到了楼雨的哭声,那人打电话的声音突然止住了。大叫着:“他没死!他没死!”跑到了楼雨身边紧紧地抱住了楼雨。楼雨被湖水呛得还很难受,忍不住吐了出来。那个男孩拍了拍楼雨的背,颤抖着他的声音说:“太好了,你没死,你还活着。”
“太好了,你没死,你还活着!”说着这句话的男孩哭得一塌糊涂,甚至比自己还难受。他紧紧地抱着自己,楼雨感受到了他身上的体温。隔着湿透的衣服,还是被他强有力的心跳触动到。他一遍又一遍的说着,你能活着真好。
前一秒楼雨还觉得也许这样死掉也不错。但是下一秒,这个小麦色肤色的大男孩把自己抱得很痛,他告诉自己,你还活着,真好。楼雨被他拯救了,就是那么一句话,就够楼雨在世界上苟活到永远了。
就算全世界都觉得你该死,但是还是会有一个人粗暴的出现,告诉你,你一定要活下去。因为你能活着,就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虽然你过得很悲惨,但是世界没有一天不美好,活下去,你也可以苦中作乐。
活着,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120马上就赶到了,楼雨除了受到惊吓,更多的则是被寒冬打败,乃至于还是在医院里住了一个星期。楼雨妈妈每天都来,又要工作,又要操心楼雨,忙得憔悴了不少。但是,却没有在楼雨面前掉过一滴眼泪,比任何人都要坚强,背后不知哭了多少回,眼睛才会那样每天又红又肿。
也不问楼雨缘由,只是紧紧地抱着楼雨,抚摸他的头发,说着鼓励他的话。明明她也怕得要死,却还是每天都上扬着嘴角,似乎是在感谢楼雨,感谢楼雨没有丢掉性命。
楼雨有一种感觉,虽然她什么都不问,但是她什么都知道。出院后,妈妈默默地给楼雨办了转学,重新租了房子,给他买了新书包,似乎是把以前一切的不美好都帮楼雨从身边剔除了。
那些恶意,咱们就大度一些,让他留在原地,随风飘走就好了。
楼雨很感激刘利佳,也就是他的妈妈。虽然,他们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那份感情,可以超越一切。这个唯一的亲人,是他的后盾,是他无论跑了多远,回头都能找到的港湾。
而肖楚的出现,让楼雨单调的橙黄色世界添加了一些既苦涩又甘甜的成分。让他能丰满自己的羽翼,振翅去看看,除了温暖以外的颜色。
“楼雨你该不会是个傻子吧,人家那样欺负你你不会反击吗?”眼前这个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男孩叫肖楚,就是他把自己从深渊里救了起来。他几乎每天都来医院看楼雨,和他讲今天他又去了哪里,又和谁说了什么话,总是一字不落地说给楼雨听。今天,他听楼雨说,听得恼了。
楼雨没有朋友,搬了两次家,就算是同学的名字他也回想不起来了。所以肖楚是第一个,能和他说话超过十句的人。不,和肖楚的话,别说十句,说十天也说不完。所以楼雨和肖楚说了,他在学校的经历,他受到的欺负,就连没和妈妈说的为什么落水都告诉了肖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