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基已经负手就擒, 如今幽冥本源也快被我炼化了，我们真的要推动诸神黄昏提前降临吗？”
虚空之中，在对洛基进行了一番恐吓之后，赫尔墨斯便将那个化身散去, 随即专心吸收幽冥之力。
不得不说，北欧神话虽然看着并非是一个健全的世界，可作为古老的神系传承之地，幽冥海姆所具有的幽冥之力丝毫不比希腊神话的冥界要来的少。
甚至因为在这里没有那么多冥神瓜分本源之力，因此这个幽冥之国还蕴藏着大量未被开采的原力。
而眼看着整个幽冥海姆的本源都将被自己吸收炼化, 赫尔墨斯随即又开始与法则展开了一番交流。
如今他的窃取神格已经临近到突破的边界了，只需要再有一个出发点, 就可以完成晋升, 化窃取为吞噬。
而从法则之前的一言一行来看，赫尔墨斯总觉得对方想借他的手彻底毁灭北欧神话。
都说是弑神将会有着不可磨灭的原罪, 这一点就算离开了原本所处的世界，也会被其余的文明所摒弃于天地之外。
单单只是诛杀神明, 都有如此大的惩处, 更不用说是亲手毁灭一个庞大而古老的文明传承。
所以在这一点上, 赫尔墨斯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迟疑。
毕竟法则是不管这些事情的, 或者说对方仅仅只是一个计划的起草与发布者，真正执行这个任务的还是他自己。
曾经在古老的东方有一个非常理想的状态, 那就是“圣天子垂拱而治四方”。
在赫尔墨斯看来, 法则就有点类似于这个理想状态的“圣天子”。
平日里什么事都不用管, 自然有一大堆的神明帮它分忧, 而一旦真的出了事情，就由它来进行大局统领，而至于其下的任务则有神明去执行。
如此一来但凡因果业力全都是神明沾染，法则只需要维护世界稳定就行了。
可谓是无本买卖，简直就是空手套白狼啊！
“你觉得你都开了口，这个天地还能幸免于难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对于磨磨唧唧的赫尔墨斯有些无言以对，反正面对他这个问题，法则足足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如此说了一句。
“你这么说，那这一切的过错还得由我来背？”
原本闭着眼睛，正在安心吸纳着黑暗之力，结果被法则那么一说，赫尔墨斯眉头一跳，差点就从定境之中坠落出来。
“行了，有关于命运的事情，并非是你我个人之力能够阻止的，反正这个世界迟早也将进入黄昏状态，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
因为不是自己的世界，源自于卡俄斯世界的法则当然是吝啬到不会分出多余的一丝同情，说这番话的时候尤为理智。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总觉得……”
总觉得这件事情疑点有些多，偏偏又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
皱着眉头，赫尔墨斯心里做出了如此总结。
面对法则所说的这番话，虽然觉得它说的很有道理，可不知为何，赫尔墨斯心里又隐约有种不安的感觉。
就好像如果真的按对方的话，这么去做了之后，很有可能会出事儿——
“你莫非是担心这个世界进入轮回之后，日后再跑到我们这边来寻仇？”
稍微沉默了一会儿，无处不在的法则意识打量着赫尔墨斯。
而在思考之后，它也是试探着问出了这个可能让对方担忧的问题。
“……”
赫尔墨斯没有再说话，无形中反而坐实了这一点。
“如果真的是因为这个的话，你倒不用担心。”
没头没尾地留下这样一句话，法则在离去之前，不知是不是为了让他安心，反正又多说了一句：“对了，你留在本世界的那个化身好像有事情要和你说，他之前已经和我的主体沟通过很多次了，你要不要见见？”
化身？
莫非是科瑞斯？
被打断思绪，赫尔墨斯好不容易找到的灵感再一次消失。
不过这时候他来不及失望，转而却又把注意力放到了全新的问题上。
他记得之前科瑞斯明明还没有恢复，再加上之前他临走的时候，不是已经把对方托付给了达拿都斯照顾了吗？
如今科瑞斯能够主动联系法则，还要求与他通话，莫非已经恢复正常了？
“可以。”
斟酌了一会儿，赫尔墨斯还是觉得对方没事情不会那么做，而既然那么做了就必然是有要紧的事情。
所以不管怎么样，还是先见一见吧。
“那你等一下。”
法则的效率还是很快的，在刚刚得到赫尔墨斯首肯之后，他就立即反馈给了自己的主体。
因此在赫尔墨斯刚刚将体内的黑暗之力浓缩到窃取神格之中的时候，他面前就猛然闪过一道光华，随之一个略显虚幻的人影便出现在了赫尔墨斯的面前。
“哟，看上去你的状态好像比我想的好很多嘛！”
依旧是那个熟悉的语调，以虚幻的姿态看着赫尔墨斯，孩童模样的科瑞斯脸上带着一抹轻松的笑意。
看到一个全须全尾的赫尔墨斯，他也算是松了一口气，于是便最直观的体现在了语气上的放松。
“你怎么了？”
听着对方荡漾的语气，凭借直觉，赫尔墨斯总觉得科瑞斯这番千方百计想要找到自己估计不会有什么好事情。
“哈哈哈，不过就是想你了，所以说——嗯？你好像不会信哦？”
嘴上打了个哈哈，不过在赫尔墨斯冷漠的眼神注视之下，科瑞斯到底还是止住了话头，“行了，找你自然是有正经事情的，不过相比起我这边说，还是你自己看吧。”
话音刚落，原本还是虚幻姿态的他猛然间化作一道神光，直接冲进了赫尔墨斯的眉心之中。
“唔！”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击，赫尔墨斯只觉得神魂传来一阵剧痛。
在力量激荡下，他甚至于被强行逼迫着退出了定境之中。
“你究竟想干什么……”
意识海中，赫尔墨斯看着强行闯进来的科瑞斯，脸色直接就黑了。
这种强行闯进意识海的做法十分粗鲁，而还亏得他们同出一源，不然赫尔墨斯很有可能被这一击给弄得神魂受创。
“当然是有话要和你说，不过那家伙在外面看着，有些事情实在是说不出口啊。”
耸了耸肩，科瑞斯赶在赫尔墨斯发火之前赶忙道：“先别急着生气，我想当初在分离出我的时候，你应该是有意识地把原本属于我们主体的那个传承记忆给归到我这里吧？
“你……”
原本赫尔墨斯已经做好了他万般辩解的准备，却不曾想科瑞斯说出这番话。
赫尔墨斯眉头一皱，就觉得这件事情怕是不简单了。
意识海是他的思维空间，这里的一切都由他主宰，甚至于他们在这里停留的时间无论再怎么长，在外界看来，那也不过只是一瞬间罢了。
科瑞斯来到这里，就是想借助这种优势，向他传递什么消息？
“嗯，别露出那种惊讶的目光，这番因祸得福，我也算是觉醒了不少，有关于前身的记忆，我思来想去总觉得这些东西是属于你的，或者说相比起我，你更能够用到它，所以就赶来了。”
顶着赫尔墨斯惊疑不定的目光，科瑞斯反而笑了起来，还点头承认了自己这一次过来找他的确是目的不纯。
“你是说你觉醒了……我们上一代的传承？”
面对这个回答，赫尔墨斯不由瞪圆了眼睛，连带着原本想打他的手都僵在了半空中。
一时之间他这样不上不下，就显得颇为怪异，可赫尔墨斯却顾不得那么多。
这消息量实在是太大，以至于他都陷入了震惊之中。
关于自己的出身，赫尔墨斯一向十分清楚。
在使用这个名字之前，在还没有来到希腊神话世界的时候，他所生存的地方是由东方文明所衍生出来的世界。
虽然在那里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可这些事情对于他来说，也不过只是存在于古老故事，或者是口耳相传的世界之中的存在。
但是伴随着他付出了自己的名字以此来换取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的权力之后，赫尔墨斯就感觉原本属于前身的记忆越来越少。
并非是被剔除了，而是在冥冥之中的伟力的影响下，那些记忆被他忘却，然后进行了封印。
“记忆不会消失，之所以忘记，只是因为想不起来了。”
耳边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赫尔墨斯可以肯定他没有听过这个声音。
但不知为何他又能够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感觉，仿佛似曾相识。
“对呀，要不然的话我也不必那么着急了。”
并不知道赫尔墨斯内心的震惊，带给他这一番震动的少年点了点头，然后道：“这番你强行被征用出公差，跑到这里来解决北欧神话所引起的麻烦，恐怕也不是单纯的义务劳动吧，那个法则是不是向你许诺了什么代价？”
“的确是。”
在对方了然的目光注视下，回过神来的赫尔墨斯没有避讳，点了点头，直言不讳道：“它说要是这番能够成功，回头就给我一个足以突破到原始神境界的机会。”
他目前刚刚跨进了主神行列，自身底蕴还不算充足。
不过能够得到成为原始神的机会，那也相当于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遇。
于情于理，赫尔墨斯都不会拒绝，这也算是正常人应有的反应。
“果然啊……”
却没想到听到这番话，科瑞斯脸上不仅没有流露出喜悦之情，反而还叹了口气，“不过可别先高兴得太早，你仔细想想，这一向斤斤计较的法则会变得那么大方吗？特别还是你这个外来者，对待你，它可能会那么大方吗？”
科瑞斯这番话使得赫尔墨斯神色忽然变得有些奇异，而考虑到那隐含深意的语气，同时也让他陷入了沉默。
背后没有别样的含义？
不，那是不存在的。
法则可不是慈善家，怎么可能做赔本买卖？
只是赫尔墨斯之前一直以为他们是等价交换，但如今看科瑞斯这番话，他莫非是发现了个中玄机？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没有询问对方何出此言，凭借与科瑞斯之间的默契，赫尔墨斯知道对方不会无的放矢，因此也等着对方老老实实交代。
“谈不上发现了什么吧，就是在觉醒了一部分记忆之后，我总觉得法则突然要求你来到这里实在是有些蹊跷。”
绞着手指，才到赫尔墨斯腰部的少年说着便忽然涌现出一股冲动，于是顺应本能直接在他的身后抱住了赫尔墨斯，然后语气含糊不清地道：“你知道……洪荒吗？”
因为站在赫尔墨斯身后，所以他看不见科瑞丝亮晶晶的眼神。
但是听着这个小心翼翼的语气，还是赫尔墨斯心里无端一梗。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四方上下曰宇，过去未来曰宙，如此便为宇宙，天圆地方，即是洪荒。”
稍微沉吟了一会儿，赫尔墨斯忽然换了一个语调，缓缓吟诵出了一段话。
这并非是卡俄斯世界所通用的神族语言，但却是任何一个东方文明的继承者都与生俱来所持有的母语。
“看来没忘的太彻底啊。”
松开了抱着对方的手，科瑞斯的语气听上去轻松了不少。
或者说得到了赫尔墨斯如此回答之后，他就像是将原本压着的一块大石头终于放了下来。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普通人，但目前看来好像并不是。”
低声叹息了一句，赫尔墨斯转头看向科瑞斯，问道：“我到底是什么身份？”
“普通人是绝对不可能穿过两个世界的屏障来到这里，并且还能成为神明的，不过有关于我们的真实身份，即便是我的记忆中都没有解释，也许是在终焉之时得到了某种机缘，因此顺着一线生机来到了这里吧。”
关于这个话题，科瑞斯不愿意多谈，因此只道：“但我觉得我们的来历应该也不简单，这一点从我们那类似于‘言出法随’的能力上，就可见一斑了。”
对于这个话题有所回避，一方面是他自己不清楚，同时也是因为这话题背后的争议必然会引起他们情绪低落。
毕竟无量量劫的背后代表着什么，赫尔墨斯与他都心知肚明。
“那就先不提了，反正如果我们应该知道的话，迟早都会知道的。”
听出了科瑞斯语气中隐含的沉痛，赫尔墨斯有所感悟，也及时止住了这个话头。
“嗯，你应该知道，在洪荒神话中，代替天道掌管世界运行的被称为‘圣人’，而虽然过去了许久，我也不知是否为神话真相，但是从我所得到的记忆中来看，洪荒圣人一共分为两种，分别是代天执道的‘天道圣人’，以及凭借自身法力突破到一定境界之后，能够万劫而不灭，可游离于天地之外的‘混元圣人’，此两者同出而异名，本身性质相差无几，只是细微之处有所不同……”
深呼吸了一下，科瑞斯从善如流地重新把话题扯回到了他这一次的真实来意上面。
“以元神寄托天道者，可不死不灭，历万劫而不磨，染因果而不沾？”
看着他神色恬淡，赫尔墨斯的语气却骤然一沉，“所以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法则真的给我那个机缘，莫非就是想让我成为这样的‘原始神’？”
天道圣人，这个词语对于西方神话世界来说或许十分陌生，不过其实就是同出而异名的存在。
相同的地方还有不少，那些也都是能够对应上的。
但是像赫尔墨斯这种还有东方传承，却来到西方世界的到底只是少数个例。
甚至于他之前因为忘却了那些记忆，连这种细节都没有办法想起来。
可是科瑞斯就仿佛是掌管着那些记忆的阀门，由他这边得到了线索之后，赫尔墨斯思绪之中深藏的那些传承便如同洪流一般缓缓涌现。
如今思考了一下，赫尔墨斯当然听出了弦外之音。
“可能是吧，毕竟你本身并没有创造世界的伟大功绩，身上也没有来自于世界的庇护，即便尼克斯说你身上还有奇迹之光，能够给卡俄斯世界带来希望与光明，可我就问你一句话——这个话你自己信吗？”
脸上的笑容多了一份轻蔑，科瑞斯在赫尔墨斯的意识海里转悠了一圈，同时也给对方留足了自我思考的时间。
他知道，这个消息对赫尔墨斯来说也许有些恍若惊雷。
但事实上，在觉醒了原本东方文明传承之后，科瑞斯得知赫尔墨斯已经被派往北欧神话的时候，心里就不断涌现出了一股不安。
这并非是源于命运给予的警告，而是他们彼此的神魂同出一源。
所以科瑞斯对有关于自己和科尔墨斯的事情，有时候就能够触发出那种天人合一的状态，以至于能够感觉到一部分吉凶预兆。
也正是因为这个前提预警，他才无论如何都要来这一趟。
甚至科瑞斯为此不惜在卡俄斯世界搅动风雨，以至于把法则烦的不行，这才同意了将他送过来。
不过目前看来，他的所作所为还是挺成功的，至少包括法则在内，好像希腊神话世界的主神都没有怀疑他的动机。
而至于尼克斯，科瑞斯对其十分忌讳，不过也不知对方能否看穿他的来历。
可拼着为赫尔墨斯的前程考虑，他还是觉得自己有必要孤注一掷赌一把。
“神明的荣光源于自身，而并非来自于法则的赋予。”
沉默良久，赫尔墨斯喃喃自语出了这句话，无形中也昭示了自己的态度。
不信任——
相比起法则，他更加相信自己。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我怎么感觉你好像连我一起怀疑上了？”
看着整个人仿佛一下子增大了好几岁的赫尔墨斯，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颓废感，科瑞斯眼皮一跳，忽然就感觉有些不妙了。
等一下，他只是跑过来提个醒，想让自己的本体摆正观念，怎么感觉好像把自己也给卖了？
“你的一切都源自于我，你就是我，我也是你，我知道你对我并没有恶意。”
不然的话，科瑞斯也不可能留到现在。
最后一句话赫尔墨斯没有说出口，但这潜台词他们都明白。
化身这种东西，并不好折腾，首先自身修为不足，根本炼制不出强大的化身，而倘若炼制出来却没有足够的力量驾驭，反而有可能被其反噬。
所以这前提条件摆在那里，光凭这两点就限制住了很多的神明或者是力量强大的存在是用这个法子去取巧。
可凡事也并不是没有成功的例子，看尼克斯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