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该知道, 法则是无处不在的，区区奥林波斯的防御，对于无处不在的规则之力来说如同无物，所以这里并不安全。”

商业神殿之中, 如今气氛并不和谐。

赫尔墨斯与科瑞斯相对而立，彼此都显得十分固执。

科瑞斯如同陈述一般告诉赫尔墨斯，他们的现状并不安全。

面对这个话，赫尔墨斯没有作声，只是道：“但我也觉得没必要紧张的那副程度。”

在他背后, 巨大的光柱冲天而起，一股强劲的神力直接将整座神殿封锁。

这是赫尔墨斯凭借主神的职权所动用的力量, 并在神殿之中暂时打造出了一座仅属于自己的“领域”。

他觉得这个空间已经足够安全, 草木皆兵什么的，赫尔墨斯觉得更危险的境地他都感受过, 更不用说是现在了。

相比起在幽冥之中直面法则，如今被对方在一旁偷偷窥视什么的, 赫尔墨斯觉得一点没在怕的。

而且俗话说得好, 只有千日做贼, 哪有千日防贼？

他们这边越是小心谨慎反而显得更加可疑, 倒不如大大方方也不怕被人惦记！

“但你不想知道你日后发展的道路吗？”

的确，别的事情都好说, 可是关于后道路, 科瑞斯不相信赫尔墨斯还会表现的如此大胆

用一句话成功把赫尔墨斯的所有反抗都堵了回去, 看着本尊终于不再挣扎, 科瑞斯不想给他反驳的机会，便自顾自的定下了之后的章程。

“先等一下，那个法子又是哪个法子？”

眉头一挑，赫尔墨斯回过神来就觉得有些不妙。

只不过还没等赫尔墨斯说出那“住手”两个字，科瑞斯便笑着点点头，“当然是之前就已经来过一次的那个了！”

说到这里，这也算是主动肯定了赫尔墨斯先前那个不祥的猜测。

科瑞斯话音刚落，便猛然间抬手划出一道神光。

紧接着，他整个人都化作神光一头扎进了他眉心之中。

“你是想把我的神魂一下子冲散吗？”

与之前在北欧世界那隔着时空所导致的只有一部分力量不同，如今他所面对的是科瑞斯完完整整源自于自己的神魂。

也正因如此，赫尔墨斯感觉自己快凉了。

一阵仿佛针扎一般的剧痛感没有丝毫提前预警就直接袭来，面对出现在自己意识海中的对方，赫尔墨斯刚才有那么一瞬间甚至以为自己的神魂会破碎。

讲真的，被自己的化身弄得如此狼狈，估计他也是千百年来的头一人了吧？

心里发出这个带着浓郁自嘲意味的疑问，赫尔墨斯好不容易熬过了融合期，现实中的他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整个人看上去就仿佛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这也是没办法的，虽然我脱胎于你，毕竟已经独立形成了自主的意识，两股力量融合自然会有副作用，但不可否认这是在安全、也是最方便的法子。”

看着神魂规模相比起自己要大上一团的赫尔墨斯，科瑞斯脸上的笑容有些尴尬，一边放轻了语调，讨好道：“另一个呢，把他也叫出来吧，有些事情还是大家一起出来面对比较好呢！”

摸着良心说，这一次他过来是为了帮助自己的本体解决问题，而并非是想给他带来问题。

正因如此，在惹恼了赫尔墨斯，被对方丢出去之前，科瑞斯觉得自己需要彰显出自己的用武之地。

“他没有个人的意识，就算找他出来又能如何？”

喘了口气，赫尔墨斯的语气带着一丝不解，可面前的科瑞斯却并没有给他解释的意思。

考虑到对方所继承的古老东方记忆比自己要多得多，赫尔墨斯在一阵思索过后，到底还是按照科瑞斯的话把先前自己分离出来的恶念集合体召唤了出来。

在他背后，一股黑气涌动，原本洁白明净的意识海内染上了一丝灰暗，看起来却更加和谐了。

随即一股肃杀之意猛然生出，在黑光之中，一个身形高大的身影缓缓被凝聚而成。

这就是他当时分离出来的恶念集合体，或者用东方的古语来说，这应该被称之为“恶尸”。

只不过赫尔墨斯到底并不是传统东方修士，所走的也不是斩三尸的道路，因此这个只能称为意念分离。

“果然没有萌生出自己的自我意志，看来像我这样的，到底只是个例……”

围绕着对方转悠了一圈，科瑞斯口中啧啧称奇地感叹了一下。

“行了，你又不是来看热闹的，有什么话都说吧。”

眼见对方手贱地开始摆弄起化身，赫尔墨斯嘴角疯狂抽搐了好几下。

“呵！”

可就在这时，之前一直紧闭着眼睛的高大男子忽然间睁开了眼睛，同时抬手对着科瑞斯拍出了一掌。

“噗！”

没料到对方会突然来这么一下，科瑞斯愣了愣。

感受到肩膀传来的疼痛感，顺着那股力道，他硬是被其逼退了好几步。

“不对，这、这不是有意思吗？”

顾不得体内翻涌的血气，看着这一幕，科瑞斯直接傻眼了。

“不是独立意识，只是本能反应罢了。”

看着杀气凛然的男子，赫尔墨斯目光带着一丝无奈。

嘴上这么说着，赫尔墨斯走过去扯了扯对方的手臂。

把对方拉到了自己那边之后，他又对着瞠目结舌的科瑞斯道：“看到了没有，面对我，他是不会有反应的，但是你不同，虽然我们同源而出，但是他不能辨识出你究竟是谁，所以才会对你做出本能的自卫反应。”

“也就是说它类似于‘人形兵器’？”

伸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左肩，科瑞斯面对这番解释，忽然就转换了语气。

“你如果非要那么理解也不是不能。”

看着仿佛又陷入了“我已经明白一切”的科瑞斯，赫尔墨斯又道：“所以，关于我们未来的道路，你是怎么看的？”

终于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面对科瑞斯说出这句话，就代表着赫尔墨斯已经选择放弃靠自己的力量为自己进行筹谋了。

同样的，另一方面，他既然这么说了，也代表着已经相信了科瑞斯先前的分析，并且目前就开始为了应对法则而做出各种针对性的举措。

“非常高兴，你终于认清了事实，而至于这个问题，在接下来我们要说的话题内，我会给你好好解释的。”

听着赫尔墨斯不同于以往的沉重语气，科瑞斯神色一黯，却还是端正了态度。

“嗯。”

低低应了一声，赫尔墨斯拉着自己的恶念化身，一边就地坐下来，开始等待着科瑞斯的分析。

明明对方也是从自己身上分离出去的，可直到如今，赫尔墨斯才意识到相比起自己，对方可能是因为缺失了一部分情感的缘故，有时候看待问题真的是更为理性。

说得更直接一点，相比起他这个有时候会显得优柔寡断的本尊，科瑞斯才更加合乎“神”的传统定义。

在除了自己的事情上之外，科瑞斯有时候真的表现的冷漠的完全合乎神祇给人的感觉。

强大、理智，高傲而又疏离——也许对方成年之后，在外界看来，便是如此模样吧？

不同于土著的希腊神明，科瑞斯身上闪耀着一股特殊的光辉，那是源自于东方的古老传承。

说实在的，赫尔墨斯如今有些迷茫，而之所以迷茫则是源自于自己对于未来的不确定。

“关于法则这件事情，其实你现在也不必过多担忧，毕竟现在几位原始神在一旁看着，它也不能够太过明显地针对你，至多也就是像先前那样，给你故意设圈套，弄个绊子，如果一时不慎踩进去，那回头可就麻烦了。”

见赫尔墨斯点头，科瑞斯顿了顿，沉吟了一下，又道：“我要说的想法，其实并不复杂，相反，那就是从你之前的思路上融合出来的，你现在打算是用商业神格的想法和之前一样，无非都是需要依靠人族崛起之后凝聚信仰之力，用这股信仰之力来充实你身上的奇迹神位。”

“除此之外，我们首先需要取得普罗米修斯的权柄，如此以来，在人类毁灭之前，那就是我们天然的护身符，只要人族不倒，我们自然也不会受到影响。”

听出了赫尔墨斯语气之中潜藏着的疲倦，可是科瑞斯却是只能装作没有听懂，并一边将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

作为化身，他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比自己更为了解赫尔墨斯的人了。

达拿都斯这个枕边人不行，因为赫尔墨斯就算表现的再怎么坦诚，却也无法将另一个世界的隐秘以及自己身上所背负着的那些事情统统告知给对方。

而有些事情因为看待问题的角度不同，赫尔墨斯甚至也比不上对方更了解自己。

科瑞斯知道，赫尔墨斯本身并不喜欢这种生活。

可身处于此间，有时候是没有办法的，即便是神，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也只得随波逐流啊……

“使用商业铸就信仰，在从中循环获取天地原力眷顾，如此，的确不是一个法子。”

思考了一下对方的话，赫尔墨斯得承认，科瑞斯说的不错。

的确，这就是他一开始的想法。

他身上虽然说有着奇迹之力，但这股力量目前还太微弱了。

至少用现在的力量，赫尔墨斯觉得不能够支撑起让他们一同渡过诸神黄昏的伟大梦想。

所以想要凭借这个法子，赫尔墨斯就必须为之扩充力量。

什么是奇迹？

奇迹就是指原本不应该发生，可是最终却发生了的事实。

绝望与希望相互依存，而当希望发生时，那便是奇迹的体现。

人族有着很多劣根性，傲慢、懒惰、贪婪……

这些也可谓是生来便带着的原罪，可有一点却不容忽视，那就是相比起神族，人类感性的一面既然不足之处。

同时也因为这个缘故，有时候，人类能够爆发出意想不到的力量。

“我知道你应该还有疑问，可是远的不说，就拿我们所处的这个希腊神话来举例好了，普罗米修斯为人类之父，未来之所以能够脱困，还不是托大力神赫拉克斯之福？”

要不是普罗米修斯创造人类，日后根本就不会有英雄时代来临，连带着泰坦神族也未必能够苟延残喘到天地终焉那一刻。

“不过要想把持住人类的主导权，我们首先就会对上普罗米修斯与雅典娜，甚至是背后还会有盖亚从中作梗，没有足够的后台，完成这一目标将会变得非常困难。”

伸手抵着下巴，思考了一下，赫尔墨斯也开始分析起了这个计划的可行性。

“你忘了有达拿都斯吗？那家伙也不是个安于现状的主，如果他也介入其中的话，黑暗之神与黑夜女神绝对不会袖手旁观，好吧，退一步说就算尼克斯处于命运的公正性，对于这件事情不插手，那么光是一个厄瑞波斯也至少能够与盖亚分庭抗礼！”

见赫尔墨斯还没有下定决心，科瑞斯想了想，又补了一刀，“当然，我知道你会担心塔耳塔洛斯。可你难道忘了还有我们吗？其实，关于你日后的道路，除了坚守原本的神位不变之外，我更加倾向于你保持住平衡，善恶这两股极端的力量由我们帮你进行分离，你剩下需要自己做的就只有坐在那里，只要奇迹之旗不倒，你就是希望的化身，无论何时何地，都可立于不败之地！”

面对赫尔墨斯，科瑞斯也算是下足了本钱。

原本之前细心准备的那个计划如今都透露出了一半给他知道，科瑞斯这么做为的就是想让对方放心，不再怀有疑虑。

当然这并非是他全部的计划，倘若深渊之神也在这其中横加阻拦，那么只能把事情做得再绝一点——

“神明，果然也不好当啊。”

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如此发出了一句感叹之后，赫尔墨斯到底还是默认了对方的话。

关于这一点，其实他很早之前就已经意识到了。

早到什么时候呢？

或许是从真的融入了这个世界那一刻开始，赫尔墨斯才知道，在某种情况下，神和人其实有时候是一样的。

不同之处在于他原本所处的那个世界，神明是高高在上，仅仅存在于故事之中的伟大存在。

同时在他们原本所处的那个世界，人之一生会面临各种各样的事情。

可是再怎样也不过就是百载光阴，而后尘归尘、土归土，恩怨情仇伴随着一盏孟婆汤就此消失。

神明却与之不同，他们看似永生，但实际上自身荣辱却又与这个世界、这方天地休戚相关。

神明源自于世界的原力，所以会本能的保护这方天地。

但世界并非是亘古不变的，既有生，便有灭，这是自然准则下的结果。

面对这个结局，诸神也许可以努力，努力通过人为的方式将这个进程推慢一点，却始终不可能打破这个循环。

而如果想要脱离天地，继续生存下去，那就需要力量。

为了获取力量，为了维持住自己的荣光，诸神也如同凡人一样，有着勾心斗角。

神性与人性混杂的希腊神话世界，会显得如此纷乱也是正常的事情。

而遥想当年洪荒，在那宛如森罗战场一般的大世界，想来那些天资卓越之辈也如过江之鲫，可最终能够飞越龙门的到底还是少数啊……

原本赫尔墨斯的目标仅仅只是做一个闲散主神，可随着目标任务升级，他也被迫陷入了“为争而争”的境地之中。

如今一切都看得蒸蒸日上，然而他始终脱不开法则的算计。

这种勾心斗角让赫尔墨斯有些倦了，偏偏他又绝对不能说出“放弃”这两个字。

这两个字说出来很容易，可赫尔墨斯却无法承受随之而来的一系列连锁反应。

……

“你来了？”

在位于奥林波斯东南角的一处山峰，崭新的火神殿与爱神殿耸立于山巅之上。

这两座神殿是在火神夫妇们完成了结婚仪式之后被迁移过来的，同样，这也是目前少数有这两位主神共同居住在一处的地方。

除了火神与爱神之外，剩下的也就只有阿波罗兄妹了，除了他们，即便是宙斯与赫拉也并不住在一起。

而此时此刻，一向清冷的火神殿却迎来了一位“客人”。

看着一袭黑衣的达拿都斯沉着脸走进神殿，作为主人的赫淮斯托斯没有开口，反倒是一旁的阿佛洛狄忒笑眯眯地看着对方，言语之中似乎一点也不意外死神会在这个时候来到这里。

“我早就和你说过，他绝对会背着赫尔墨斯来找我们的。”

将手上还在睡大觉的孩子交给赫淮斯托斯，阿弗洛狄忒说着抬手一指，在她们面前便自然升起了一座水晶神座。

“我知道，在我们沉睡的这三百年内，奥林波斯发生了很多事情，两位与赫尔墨斯是联盟关系，相比天后她们，我觉得两位殿下更加可靠，所以来找了你们。”

仿佛没有听出阿佛洛狄忒话中的调笑，达拿都斯神色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被火神抱在怀里的孩子。

说实在的，不仅仅是赫尔墨斯感觉醒来之后有点跟不上新时代的变化了，就连他同样也有这样的感觉。

明明当初火神夫妇刚结婚，可如今才不过过去三百多年，这家伙连娃都抱上了，可见的效率绝对是一等一的快。

而人家这边十分明白，可换成他这里，达拿都斯又仿佛记起了被科瑞斯支配的恐惧。

没错，那个小兔崽子是让达拿都斯特地走这一趟的主要原因。

“呵呵呵，这话说的可真客气。”

火神为人木讷，并不擅长交际，所以一般接待众神的工作都是由阿佛洛狄忒来完成的。

面对达拿都斯，爱神考虑到对方是赫尔墨斯的伴侣，说话也没那么注重客套，所以笑了一下，便直言不讳道：“咱们还是直说好了，你这次跑来找我们，恐怕不单纯是想了解一下奥林波斯发生的事情，更为在意的恐怕是阿尔忒弥斯吧。”

见对方露出惊讶之色，阿佛洛狄忒就知道自己这一次是相对了。

不过想想这也并不让人觉得意外，毕竟对方与赫尔墨斯之间的怨仇实在是不可谓不深。

如今赫尔墨斯荣耀归来，这背后也未尝没有危险。

光暗双子如今在奥林波斯地位愈发拔高，也难怪达拿都斯忧心赫尔墨斯受到算计。

“大约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