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大地上的情况, 我们大致也有所了解, 现在一切百废待兴，与其等到智慧神殿的那群人反应过来再着手布置, 倒不如我们替她们解决了一桩麻烦，同时也算是作为回报吧。”

在大地上的一处山谷中, 赫尔墨斯终于完成了自己的调研。

此时此刻，他带着科瑞斯静静的坐在山谷中的大树下，一方面又开始与天地意志沟通。

“让我们出手并不困难, 这是我现在担心的是……这位大地之母的意志。”

面对赫尔墨斯所提出的意见，科瑞斯自无不从之理。

只不过大地之母盖亚对于他们这一家子是真的不待见，这可能是源于对方和尼克斯的仇怨。

而另一方面来看, 赫尔墨斯几次挫败了对方的计谋，这也是使得盖亚并不想见到他们的核心原因。

其他人都好说, 哪怕是雅典娜这位极富有谋略的女神, 科瑞斯都并不担心。

因为如果撇开那些原始神的支持不提, 只是单纯比拼的话, 赫尔墨斯未必就输给对方了。

可是, 偏偏大地之母又是能够决定成败的因素。

这两相叠加在一起，也怪不得科瑞斯会如此焦虑。

“关于这方面的问题，你不用太过担心，毕竟那位女神要是真的不顾自身身份贸然动手，就算我们不说法则也不会纵容。”

对于科瑞斯所担忧的重点, 赫尔墨斯倒是显得表现平平, 闻言也是洒然一笑, 显然并没有将盖亚作为威胁放在眼里。

的确，大地之母有着非常强大的力量，同时对于奥林波斯众神也有着极为高的辈分，以此可以约束众生。

但是不要忘了，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原始神们受到法则节制，要是再想像当年那样，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可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更加担心。”

从石头上站起身，科瑞斯走到赫尔墨斯面前，凝视着他，语气多了一丝沉重，“正是因为原始神被法则节制，这也就意味着我们在免除大地之母威胁的同时，幽冥的那两位也不可能对我们过多浮造福我们。”

这番话说得无比现实，但却是事实。

“那么你觉得……珀耳塞福涅能够成功吗？”

犹豫了一下，科瑞斯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担忧，“如果失败的话……”

“她背后有着两位王者的意志支持，是绝对不可能失败的。”

抬手打断了科瑞斯未曾说完的话，赫尔墨斯的态度尤为坚决，“毕竟，按照命运的轨迹，珀耳塞福涅将是未来唯一的生命女神。”

说完这番话，赫尔墨斯起身仰望天空。

隔着蒙蒙云雾，他仿佛能够直接看到位于奥林波斯的农业神殿中所发生的事情。

不过正如同赫尔墨斯所说的这样，在哈迪斯与宙斯的意志支持之下，珀耳塞福涅这一次行动的确是非常顺利。

“作为你的母亲，难道你就非要对我要如此残忍吗？”

农业神殿之中，原本制造精美的各种家具摆设都在强大的神力波动之下化为了齑粉与碎片。

被冥月女神赫卡忒束缚着，德墨忒尔此时鬓发凌乱，从这个样子上，丝毫看不出曾经盛气凌人的那种样子。

不过也的确，因为此时的德墨忒尔已经被褫夺了属于农业女神的力量。

虽然作为奥林波斯的主神，她身上的光辉未曾暗淡，但是力量流失使得这位女神一下子就陷入了衰弱的状态。

“这句话同样也是我想说给您听的。”

手上的青光缓缓融入掌心，在继承完了对方的力量之后，珀耳塞福涅的脸上也随之露出了一抹放松的笑意，“母神，该说的话我刚才都已经说过，只可惜，您实在是太自我了。”

“当初若非您对我百般阻拦，而随后又因为我的选择而将这个怒火发到了大地众生上，您觉得会有如今的结果吗？”

在走出神殿之前，珀耳塞福涅如此说了一句，而后便是抬手示意赫卡忒放开对方。

“作为母神，您生育了我，也庇护了我，所以作为回报，我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为您保全主神应有的体面，剩下的就请您好自为之。”

随着大门缓缓合拢，雷霆封印再度施加其上。

这一方面杜绝了德墨忒尔接触外界的可能，也挡住了这位女神掩面所发出的嚎啕大哭。

……

要说幽冥之中最为神秘的地方，那莫过于是两位原始神所居住的永恒之夜。

那里被创始之初所诞生的古老黑夜包裹着，那是连同为原始神的深渊之神塔耳塔洛斯与大地之母盖亚都无法窥见的领域。

而在那黑夜之中，一座亘古的神殿矗立在那里。

“关于赫尔墨斯的事情，你怎么看？”

神殿中，黑暗之神厄瑞波斯端坐在宝座之上，此时看到镜中反馈回来的画面，他转过头将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妻子。

“你之所以那么问我，是因为也听到了风声吧。”

黑夜女神还是一副不动如山的样子，面对来自于丈夫的询问，尼克斯语气没有丝毫变化，只是默默道：“从他之前的所作所为上来看，即便是我也没有料到。”

没有料到赫尔墨斯居然有如此野心，既然打从一开始就已经把目光瞄准了混沌神职，那么之后的一系列动作，其实都只是障眼法？

不得不说，因为法则的错误提醒，不仅仅让深渊之神塔耳塔洛斯误会了赫尔墨斯是有预谋的准备这桩事情，同时连幽冥的两位以及大地之母一并被蒙过去了。

“这小子的胆气的确挺足的，可得罪了法则就意味着在这个世界走不长久了。”

口中发出一声轻叹，厄瑞波斯说罢，稍微想了一下，却是小心翼翼地提议道：“所以是不是要给达拿都斯一个警告？”

“你想出手。”

可谁知他这番话才刚说出口，一旁的尼克斯便一语道破了自己丈夫的真实想法。

别看厄瑞波斯嘴上说的只是给他拿督斯一个警告，但是如果尼克斯真的放任，那么接下来，恐怕厄瑞波斯就会亲自出面去和赫尔墨斯交流交流了。

“咳咳咳……”

口中猛然爆发出一连串干咳，眼见话说到这个份上，厄瑞波斯调整好表情之后也索性不伪装了，“好吧，我的确是有这方面的想法。”

“那可能会让达拿都斯反过来责怪我们。”

摇了摇头，尼克斯显然并不看好厄瑞波斯的想法。

“那难道就不管吗？”

放在扶手上的手不由自主握紧，厄瑞波斯的表情看上去有些纠结，“毕竟这事关父神传承。”

当初在创造这个世界之初，这个世界最初的神明混沌之神卡俄斯并非是没有机会掌控天地的。

只不过因为法则从中作梗，于是这位混沌之主便遭到了与东方盘古类似的结局。

如果非要对照着两者之间的差别，那么有所不同的地方就在于洪荒的盘古是以自身幻化万物，从而成就了古老东方的生机。

但是希腊神话之中的混沌之父卡俄斯却并没有那么做，他只是用自身的本源孕育出了五个孩子。这

大地、深渊、黑暗、黑夜以及最终的爱欲，也就是所谓的“五大神”。

“原本，塔耳塔洛斯是有机会可以谋取一下父神之力的，但是这家伙太过懒散，最终也就错失了机会。”

仿佛是想到了古老的往事，尼克斯口中发出了一声略感唏嘘的轻叹。

“可是赫尔墨斯他并不是我们世界所孕育出来的神明啊。”

虽然有些搞不懂尼克斯所关注的重点究竟是在哪里，但是这却并不妨碍厄瑞波斯表达自己的看法。

“神魂并不是我们世界的，但是他这个身体却是这个世界土生土长所孕育出来的神王子嗣。”

抬手打断了对方，停顿了一下，尼克斯又道：“更何况从塔耳塔洛斯选择将那股力量交给赫尔墨斯的时候开始，其实我们早应该已经料想到这个结局了。”

深渊之神，万物最终的毁灭者。

塔耳塔洛斯将深渊之力交给赫尔墨斯继承，同时用于以其平衡之格位，那目的旨在帮助赫尔墨斯完成这一步。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这个谋划也未必太长远了吧？”

面对自家妻子的结论，厄瑞波斯表现的有些不可置信。

“但是，事实如此。”

闭上眼睛，尼克斯没有犹豫，直接道：“反正按照法则之前的反应来看，我们已经被限制，达拿都斯他们未来的成就也只能靠他们自己去拼搏，所以就当不知道吧。”

既然塔耳塔洛斯在许久之前已经做出了豪赌，如今宝都已经压完了，她们现在已经被限制再次登上舞台，那么能做的也就只有等待着结果出炉。

关于这一点，尼克斯觉得她的姐姐和哥哥恐怕早已经有了觉悟。

那就索性让孩子们自己放手去干吧，命运女神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扯后腿。

“可是摩罗斯已经和摩伊赖她们讨论完了……”

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看着想当甩手掌柜的妻子，厄瑞波斯就觉得有些无奈了。

达拿都斯可是他们亲生的，但是尼克斯如今却要表现出一副打算放养的态度。

这位母神能够下定决心，可是厄瑞波斯却觉得有些不甘心。

“这也是天地对于他们的考验，如果实在度不过去，那也就意味着没有这个机会。”

语气没有丝毫起伏，尼克斯仿佛是感受到了厄瑞波斯心中的担忧，停顿了一下，方才使用一种非常复杂的语调道：“反正无论如何，赫尔墨斯对于这个世界的功绩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在这方面，法则不会太过分。”

说完这番话，黑夜女神的身影便消失在了神殿中，显然是回归到了命运长河之中，继续坐镇定数法则。

“所以说有的时候，原始神也不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意志啊。”

面对这种结果，厄瑞波斯除了苦笑着摇头之外，也只剩下了满满的无奈。

的确，在普通神明眼里，原始神已经是世界之中神明所能达到的最高层次。

但是真正站在他们这个角度，却又有着自己的无奈。

……

对幽冥之中的种种反应，赫尔墨斯一概不知，因为此时此刻，他已经带着科瑞斯从大地返回了奥林波斯。

相较于人间的青黄不接，奥林波斯作为诸神居住之地，依旧受到永恒之光的照耀。

众神居住的奥林波斯山上，整日里载歌载舞，各种宴会也如同流水一般不断举行。

在这里，似乎很难看到时光留下的痕迹。

因为哪怕是掌管着时光力量的诸神之母瑞亚，也曾经是那狂欢队伍之中的一员。

不过并非所有的神明都是如此，至少，赫尔墨斯不是这样。

“你又从大地回来了？”

这边他刚带着科瑞斯回到圣山，早就有阿波罗等在了入口处。

他是光明之神，是太阳的化身，是真理的象征，同时也代表了全知全能之力。

所以，但凡赫尔墨斯的大地之上的举动，其实根本逃不过日月神的目光注视。

这对双生子兄妹一位负责掌管白天，另一个则代表着夜晚，所以大地之上的一切动向他们都了如指掌。

“阿波罗殿下。”

面对对方的话，赫尔墨斯挑了挑眉，只是与他打了声招呼，然后就没了下文。

说起来，也不知道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曾经关系密切的兄弟之间出现了一道强大而又深邃的。沟壑。

这道隔阂让他们无法再像曾经那样无话不谈，同时又十分明确地将他们两个分化到了不同的阵营之中。

一开始赫尔墨斯也思索过，但是最后他只能说就如同东方那位儒家至圣说过的话，道不同，则不相为谋。

阿波罗是一位男神，同时也是一位与宙斯十分相像的强大男神。

身上所具有的力量让他的野心膨胀，同时也使得这位光明的化身不愿意继续万年如一日，一般待在自己如今现存的位置上。

对方面对神王之位有所觊觎，是意料之中的结果，站在客观的角度，赫尔墨斯能够理解，但是主观上他却不可能支持对方。

“呵，你以前对我不会那么客套的。”

对于赫尔墨斯的称呼，阿波罗勾起嘴角，露出一声冷笑。

“若是放在从前，阿波罗殿下估计也不会在这里等着我们了吧。”

赫尔墨斯没有吭声，反倒是一旁的科瑞斯主动接过了话头。

“你就是赫尔墨斯的儿子？”

将目光落到这个还略显青涩的少年身上，阿波罗眼睛一眯，“还真是……‘青年俊杰’啊。”

其实，这孩子长得与赫尔墨斯很相像，至少眉眼简直如出一辙。

但是五官有所不同，一些细致的方面，他相较于赫尔墨斯则更加显得硬朗一些。

从这种细微的不同之处上也不难看出，那全是由于其另一位“父神”的缘故。

光是想到这一点阿波罗心中就不怎么高兴，而在对方身上所感受到的那股庞大的自然力量，则让他如鲠在喉。

“这孩子还小，担不起阿波罗殿下如此夸赞。”

看着仿佛陷入了自己世界的阿波罗，赫尔墨斯也是吃不准这家伙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此时上前一步，却是正好挡在了科瑞斯身前。

“正是因为他还小，所以你才会对我如此不放心吗？”

阿波罗被唤回了神，并且发出了如此感叹。

只是光明之神的这番话却不知究竟是褒奖科瑞斯的出色，还是在嘲讽赫尔墨斯如同一个护崽子的老母鸡。

“放心好了，就像你说的，孩子还小，我不会做出什么过分之举，我也不至于那么下作，不是吗？”

摇摇头，阿波罗从台阶上走下来，并逐渐靠近赫尔墨斯。

仗着身高的优势，阿波罗能够俯视着赫尔墨斯他们。

沉默了半晌之后，他终于还是叹了口气，“哎，其实你不该去大地之上。”

阿波罗已经从盖亚手中接过了对于德尔菲的掌控，作为德尔菲神谕的掌管者，阿波罗同样又是预言之神。

在这位光明男神的目光注视之下，他早已窥见一丝大地未来日后的景象。

“听说殿下前些日子跑去海边，恐怕为的就是支持波塞冬殿下吧。”

仿佛没有听到阿波罗叹息背后所潜藏的告诫之意，赫尔墨斯正说着，便忽然抬起头。

迎着对方的目光，赫尔墨斯不闪不避道：“是对于内处领域的控制权？”

真的要说起来的话，智慧女神与海洋之主之间的矛盾古已有之，并且已经很深了。

在这方面，哪怕是作为众神之主的宙斯也曾经出面调和过。

可是看如今的现状就能知道，如果能够被调解化解恩怨的话，波塞冬与雅典娜之间的争斗也不会一直持续到数千年后的另一个文明。

雅典娜的母亲是俄刻阿诺斯与泰西斯之女水文女神墨提斯，从另一种角度来看，智慧女神所掌握的力量原本就是海洋所馈赠的。

因此，眼看着自己对于神王之位的竞争力越来越小之后，雅典娜也不是傻子，立即便做出了方向上的改变。

于是她又变回了曾经那个贴心的乖巧女儿，只不过在乖巧顺从的背后，雅典娜却把目光对准了波塞冬所掌控的海洋。

同为海洋女神，她外祖母是大洋女神泰西斯。

倘若能够继承泰西斯所遗留的力量，雅典娜觉得自己未尝没有与波塞冬争斗的力气。

“你这算是什么意思？”

蹙起眉头，面对赫尔墨斯的转移话题，阿波罗显然是有些不高兴了，“我知道你一向不爱搅和这些事情，所以我奉劝你最好还是留在圣山，陪在宙斯身边不好吗？何苦要那么……”

“同样的话，我就问殿下能否做到？”

听到阿波罗这番说辞，赫尔墨斯反而笑了，“如果是连自己都无法做到的事情，就别以同样的方式来要求别人，不然的话就显得有些假了哦。”

“你我能一样吗？”

赫尔墨斯话音刚落，阿波罗就瞪了他一眼，“你和我的追求不同，既然如此，好好的安心生活不好吗？”

就像赫尔墨斯无法理解阿波罗一样，阿波罗同样也不太懂这个弟弟心中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