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你心中的疑惑, 我很清楚, 毕竟这个事情涉及到了两个世界,而其中又掺杂着三个纪元, 所以很多事情在时光洪流中已经被淹没, 这其中有关于你、我以及他人的命运,但是很难再靠言语来回答……”
这番话是在赫尔墨斯通过混沌珠回到洪荒之后,玉鼎看着他所说的第一句话。
“但是你要知道,即便是我也无法把所有的事情都解释清楚, 所以我能做的就是把当初这个世界面临的过往再度重现在你面前。”
冲着赫尔墨斯伸出手,玉鼎笑得十分温和, “不必害怕, 如果你愿意的话,就跟我一同去吧。”
“你是说带我重新去回顾?”
看着对方伸到自己面前的那只素手, 赫尔墨斯的表情有些纠结, “但是我想你应该知道……”
“我知道你原本只是想向我打听有关于那个洪荒大能的真实身份,但是你扪心自问,除此之外,你就再也没有半点别的疑问了吗?”
没有收回手,玉鼎看着他的目光十分包容,就仿佛是在看待一个迷失在人生道路上的晚辈。
“与其来日再纠结不已, 倒不如一次把所有的疑问都全部弄清楚。”
如此说了一句, 玉鼎也不再催促对方赶紧回答自己, 只是默默等待着对方回应。
“那, 我想看看。”
应该说玉鼎所言一点也没错, 因为赫尔墨斯心里其实的确是挺在意的。
“那不就结了吗?”
一手抓住对方,同时甩动了一下拂尘。
在被混沌珠光笼罩住的时候,玉鼎还抽空说了一句:“不必太过担心时间问题,因为我只是将过往的记忆回溯出来,不会花去太多时间的,而且有混沌珠在手,你要回去也不过只是顷刻间的事情。”
之所以那么说,是因为赫尔墨斯表现出了一副很着急的样子,这让玉鼎意识到对方所处的天地目前估计正处于火烧眉毛的阶段。
可是这事情实在是麻烦得紧,还是眼见为实的好,再加上如果真的说起来,其实也并不会占用太多时间,所以才最终促使玉鼎选择如实相告。
“嗯。”
低声应了一下,下一刻,在玉鼎的带领之下,赫尔墨斯就感觉自己周身的画面猛然一变。
原本他们处于鸟语花香的昆仑山上,可是如今周围一片昏暗,以至于让人根本分不出四维上下。
这种极为明显的环境特征摆在那里,以至于赫尔墨斯瞬间就意识到了他们究竟身处于何地。
“混沌之中?”
转头看向玉鼎,赫尔墨斯如此问了一句。
“很聪明,不过确切的来说,这里是天外天。”
拉着他的手飞向一边,玉鼎同时转过头又补充了一句:“这是在我单身之后,第一个无量量劫度过完的洪荒。”
天外天是个非常特殊的地方,因为那里还连接了一部分混沌,同样也可以说是整个天地对外的第一重保护层。
如今三十三天之上一片平静,唯有那亘古不变的罡风冷冽依旧。
无量劫数后的洪荒虽显苍凉,却隐隐透出一股勃发的生机。
然而,这是以道陨作为代价才带来的新生。
为了成功度过这一次大劫,洪荒大能为之献出本源者不在少数。
而正是有了这些大神通之士自愿身先士卒,选择以自身法力反哺天地,方才让这个残破到极限的世界成功挺过了最终的毁灭之灾。
“此番劫数已过,众仙、佛、神、魔俱各归道场静修千年,不得再生争斗。若不尊此令,无论身份、修为,凡违者,皆依天律缉入永劫,万世不复。”
面无表情地宣布完往后的行事准则,神情淡漠的天道代言人悄然隐去了自己的身形,但是这番话却让众生都不由为之一肃。
因为刚刚度过了大劫,所以目前洪荒之中的众生还算是安分的。
“那就是鸿钧道祖?”
看着悄然隐去身形的紫衣道者,赫尔墨斯总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对啊,就是鸿钧。”
点了点头,玉鼎的注意力并不在鸿钧身上。
带着赫尔墨斯在天外天打转了一会儿,他随后指着一处混沌道:“找到了,我们赶紧过去看看。”
与此同时,混沌深处,一座古朴的道观中,那庄严大气的大殿已被完全封锁。
大殿中,以一个灰袍老者为首,二人一影围着中央的少年。
“这究竟该如何是好?”
静默了片刻,手拄着木杖的青年先出声询问了一句。
虽然面上一派平静,但多日的抗劫让这位道祖眼中亦不免带着丝丝的倦意。
“此等事情,便是吾等亦是未曾听闻,许是盘古秘法也未可知?而今玉清道友不在洪荒。吾却已传音通知了太清、上清两位,想来彼即是同宗,或能解此困境。”
混鲲一边说着,随手推动虚空。
黑色神光从其掌间滑落,伴随着一轮阴阳鱼隐现,同时那股极为强大的玄力也将玉鼎似要溃散的形体维持住。
可等到稍微感知了一下对方的情况之后,混鲲却心下一沉,脸上亦不由阴沉来下道:“痴儿啊,其成道不过千年,况且在补天之后,其根基本就不固,如今妄自施展未知禁术,被诸多反噬……”
怎么说呢?
反正目前的情况就是很不容乐观。
他虽是道祖,一法既通万法自成,可对于眼前这情况,混鲲却是数亿万年来头一遭束手无策了。
杨眉闻言,亦不由皱眉道:“不管如何,都不能眼看着让他步了丰道友的后尘。”
指尖生出一抹青光,而后便朝着玉鼎包裹了过去。
他原修的是生命之道,现在虽然无法治愈玉鼎那已几近崩溃的道基,可至少能减缓一会。
他又岂不知丰道人以身殉道,却又是超脱。
更何况其早布下了后手,可玉鼎却没有这般的优势。
仅是投影的时辰面色冷然,也跟着道:“无论怎样,都先必须护持住其元灵,绝不能使之陷入沉睡。”
话音刚落,却见烛龙灯明,时沙流淌——
伴随着时光之力涌现,同时将这片空间的时间完全凝固。
只可惜,此法对于目前的玉鼎来说效果并不大。
却是因为到了他们这个层次,早已超越时空,是为恒道。
在场众道皆知,玉鼎如今的道位可谓是摇摇欲坠。
虽说道祖不生不灭、不有不无,但那是说的道祖啊!
若玉鼎一旦从道位上跌落,那结果就必然是直接道消魂散,任谁也没办法了。
“罢!不等了,你们开始吧。”
知道等不到鸿钧,性情暴躁的混鲲老爷子也不耽搁,这会儿说完就对两位道祖施了一礼。
“善!”
“善。”
关于混沌魔神之中的纠葛,大家都心知肚明,也不必说破。
两人心下暗叹,却齐齐称善。
玄妙的道韵从二人周身散开,一金一银二色神光升腾,两条大道完美融合。
能使大道合二为一,纵观三千世界亦不过数位。
“等等。”
一声轻喝落下,灰蒙蒙的神华绽放,没等到鸿钧。却迎来了混沌道祖。
“道友多日不见,这是作甚?”
面对这突然到来的“混沌道祖”。
混鲲心下微凛,后殿那事可是不能打扰的。
要是这位……
“吾是来帮忙的,想来道友将会比较忙了。”
被尊为“混沌道祖”的玄灵见混鲲暗自防备,不免失笑,“呵,我虽然之前经常和玉鼎作对,可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还有必要害他吗?”
这番话说的不怎么中听,但却是大实话。
“哦。”
虽然对方是笑着的,但不知为何让混鲲总想直接一剑削上去。
“好啦,进去吧,老爷子,我相信小玉鼎一定可以挺过来的。”
而就在这个时候,几道仙光垂落,走在前面的通天直接说出了让混鲲胡子都气直了的话。
通天往日行事不着调,会说出这种话也不让人觉得意外。
可是在这个时候,他那略显凌乱的步伐还是出卖了内心的焦急。
即便言辞上看着十分轻松,可是对于玉鼎目前的情况,通天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完全没有底。
“你——”
而另一边,混鲲同样也被气得不轻。
什么叫老头子?
虽然他的辈分确实是高了一点,也是老者相没错!
但这是重点吗?
正当他准备上去教训一下不“尊老”的晚辈时,却见一旁的老君白眉一挑,随即接了一句:“师弟在说为兄?”
“哼。”
因为他们前面还在争论,以至于匆匆赶来的女娲被堵在了最后,这会儿正无可奈何地黑着脸,看着硬把她拉来的二位道:“让让,能不能让本宫先进去看看玉鼎道友?”
说罢,娘娘也不管两人,手上粉红神光一闪,直接用一枚五彩玲珑的红绣球砸过。
面对这种疯狂的攻击,太上二人急忙闪开,避免了绣球临身,就是混鲲见了也不由微微色变。
这红绣球可没外表看着那么无害,此宝原是鸿钧分宝崖上所遗,威力甚大。
于昔年镇压群魔之时,机缘巧合下落入女娲娘娘之手。
经其定立天、地、人三婚,受功德炼化,是为功德圣器,实乃人道大宝。
任你是万劫真仙、不坏佛陀被此绣球一砸便是仙骨折、佛身灭,即使是与娘娘同尊的众圣也不敢轻易地凭法体去接。
“善哉善哉。”
两声佛音禅唱响起,阿弥陀佛、准提佛母一同飘然而至,到是借了女娲的绣球开道之光。
混鲲望着远方的另一票人,不禁觉得眼前一黑。
未等他说话,这位执掌着陨灭之力的魔神就觉得混沌突然震动了起来。
伴随着震动,一片不可说之力夹带着大量灰色物质朝他们卷来。
感受到这股突如其来的变故,混鲲脸色猛地一变,急对众圣喝道:“何人!”
圣人们到底也是久经劫运,如今虽然整个事情看似已经落下了帷幕,但是面对这种异常反应,他们也早就感到不对,当下听得此言纷纷现了真身。
“我作佛时,来生我刹,受我法化,悉成菩提缘觉,不复更堕恶趣……”
随着随着喃喃诵经之声响起,阿弥陀佛顶现三颗斗大舍利。
舍利上过去、现在、未来三世佛尽皆合什,或手持法印作镇魔相;或口诵宝经作度众生相;或安祥入灭作涅槃相。
足下一尊莲台显化,十二色琉璃佛光普照。
阿弥陀佛随即盘膝坐定,其指捻一朵红莲,莲上清浊流转,正是佛门立教根本的因果道。
有道是命运不现,因果独尊。到底不愧是精于此道的万佛之祖,一言便点破了那力量的根源。
准提佛母见了轻轻一笑,立于阿弥陀佛身后,也不言语。
背后一株参天菩提树矗立,其上攒有沙门七宝,正是佛母原身,释教圣器。
菩提宝树之上,万道白光中生就舍利圣胎,俱不一而足。
树枝摩擦间带起的簌簌之声,仿佛有千真万圣赞礼。
周遭虚空遍生金珍,亦有无量佛陀现化,其数如恒河沙,使此混沌也恍若极乐佛土一般,全然不惧命运之力席卷。
这厢佛门两位教主出手到是声势浩大,但见那太上道祖衣袖一抖,落出一卷阴阳太极图,五色毫光闪耀之间,一座金玉拱桥升起。
老君带着自家师弟信步上了金桥,周遭阴阳二气盘旋,便将那些命运之力抹去。
此图乃老君辟地开天、分清理浊,定地水火风之宝。
太极图包罗万象,无所不能。
昔年盘古氏行开天之举,亦甚是亏它。
至宝一出,区区命运之力能何足惧哉?
老君面带微笑,顶上一亩庆云升腾,只见五气冲刷,三花轻转,无量玄黄气自泥丸宫而出,于云光上化一尊玲珑塔,一时间霞光万道、瑞彩千条,将一众三教弟子牢牢护住。
“命由自主,不过小道尔。此萤虫之光,也敢与日月争辉?”
面对这种变故,女娲轻笑一声,也不见娘娘使用法宝。
仅仅是一点脑后那轮巨大的功德金轮,就见金光弥漫虚空。
那命运之力未得近前,已被娲皇神力击溃,又能有何作为?
比起这边诸位圣人的云淡风轻,那些各家的中流砥柱可就显得有些狼狈了。
面对命运之力的侵蚀,镇元子不得不祭起地书,此书为洪荒大地胎膜,却是最善御守。
正因如此,地书自然与镇元子性情相合,故而落于其手。
随地仙之祖将这件法宝祭出,无边戊土之气涌动,化作一层土黄色的薄膜。
同时因为宅心仁厚的缘故,镇元子顺手还庇护下了一些散仙。
另一边,冥河老祖足踏一座十二品红莲,脚下一条血河滚滚而起。
教主双手持着元屠、阿鼻两柄先天杀器,看着这架势,竟是打算直接靠着自己的万千血神子来硬生生抵挡这一下。
青龙君头顶乙木之气喷涌,结成一方青云。
连同其他三位神君一齐开了天门,不愧是上古神族,四象同源可见一般。
妖师鲲鹏周身玄冰神光飞散,直接显化出一方玄宫,眼看着女娲娘娘已经上前挡住了大部分的压力,他也将一众大妖收入其中庇护起来。
西王母身后腾飞出一只五彩凤鸟,背后西昆仑神山沉浮,西华至妙之气化为一尊人首豹身的女神法相端坐瑶池,也护住了隶属于天庭的仙人们。
混鲲手持混元神剑,脸色不善地冲着一处虚空厉喝:“阁下尊为命运之主,如今偷袭我等,莫非要挑起争端?”
随其言语间,自有大神威压去。
毕竟混鲲成道不知多少年月,那命运之主虽然仗着法则玄妙,却到底在修为累积上还是差了对方一头。
与此同时,但闻一声冷笑传来:“呵呵,圣人职司万象陨灭,但如今值宙纪重生,却正是你力量最衰弱之时。本座原亦不想与诸位大动干戈,只是这位真人道化在即,不如顺应自然的好。”
一袭简朴黑袍,新晋的命运女神手持一张大网,站立虚空。
除此之外,她身后还有五个气息不弱于其的存在紧紧相随。
希腊众神——大地母神盖亚、深渊主宰塔尔塔罗斯、黑暗之父厄瑞波斯、爱欲初王厄洛斯、天穹之神乌拉诺斯,以及命运大女神尼克斯。
一众洪荒道祖面不改色,眼中却都带了一丝怒意。
撕破脸!
这分明是要逼死玉鼎啊!
整个混沌的气氛都有些凝重,混鲲一时无语。
这事往小了说是道祖之间的冲突,往大了发展就是洪荒与希腊的战役。
可现在鸿钧受创,心灵道祖陨落,能代表洪荒说的上话的也只有女娲、太上两人。
但现场众神都清楚,不论是重生的洪荒天地,还是刚刚度过诸神黄昏的卡俄斯世界都经不起再来一场神战。
即便是想来打秋风的希腊神也明智的没将世界搬出来,弄得一个不好那就是大道再隐、法则崩溃。
他们这群道祖也未必能撑过去,这个代价谁都付不起。
“这不是希腊的众神吗?”
看着突然出现的一伙原始神,之前被玉鼎拉着隐身在一旁,默默观看着这一切的赫尔墨斯表情有些震惊。
他是万万没有想到,在若干年前,这个世界居然还和希腊那边干过一场!
“没错,就是你所熟悉的那些,不过我要声明,他们虽然有着相同的身份与名字,但本质上并非你所认识的那些神明。”
抱着手臂,看着过往的回忆,玉鼎一脸云淡风轻。
他不是没有看见赫尔墨斯脸上的疑惑,不过鉴于如今并非解释的时候,所以玉鼎也不啰嗦,只和他说了一句:“你看下去就知道了。”
“诸位既然成功保住了自己的世界,为何又要来到我们这边?”
眼见希腊六神来者不善,三位至尊对视一眼,上前一步,“此乃我界之事,不劳尔等置喙!”
虽然洪荒中以女娲等人为尊,可混鲲资历摆在那儿,此时自然由其主导。
余下众人亦知此时不利,通天做主让镇元子先护送各家大能返回洪荒。
如今战火一触即发,接下来的事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早点回去,免得误伤白白折损实力。
“你也知道这是你们世界的内部事务,那么当初你们来干涉我们天地运行的时候,又可曾想过命运还会有这种报应?”
对于这番话,大地之母盖亚冷笑了一下,同时也是揭开了一桩昔年旧事。
“不错,既然当初你们插手干预我们世界的神王更替,如今自然轮到我们了。”
紧随其后,天空之神乌拉诺斯不甘示弱地第一个出言支持了自己的妻子。
“呵呵,所以说白了不就是打算趁机报仇吗?”
手上把玩着一朵莲花,玄灵嘴角噙着一抹浅笑,“说了那么多废言废语,其实最是无趣,既然你们倾巢而出,那索性就直接动手呗。”
这番话刚说完,希腊众神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
而混鲲的表情也甚是凝重,同时女娲等人也摆出一副戒备的姿态。
虽然玄灵所说的是大实话,但是考虑到目前这个情况,其实谁也不敢率先动手。
“砰砰砰——”
然而就在气氛凝重到极点时,混元观传出一串巨响。
“不好!”
混鲲感知到设下的禁制被破,脸色一变,急忙回身去救。
怕是要出事了。
怀着这个想法,诸多洪荒大能心中都感觉非常不安。
“时辰你——”
伴随着一声怒斥,一道青气裹夹着处于昏睡之中的玉鼎,将他送往赶来的混鲲处。
除此之外,老君的太极图将紊乱的地水火风一一镇压,也将激斗的二人显露出来。
此时此刻,混元观已被人从中强行破开,并且沦为了废墟。
“还好赶上了。”
混鲲见玉鼎无事,一口气终于舒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