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仍无所觉,也不听贾赦话里的隐忍与息事宁人:“兄长性子也太软了些,这样没规矩的奴才,还用他做什么。”
“好大的口气!”门外传出了一道声音。有听得出来的,诧异地看了一眼贾赦,没听出来的,可也能听出这话音里对贾政的不满,不由得相互使了个眼色。
贾政也没听出来人是谁,不耐地道:“我自教训家里的下人,怕是与尊驾无碍。且等我收拾了这奴才之后,再与尊驾赔礼。”
那说话的人已经被小厮从外头让了进来,边走还边说道:“你家里的奴才?我怎么记得这荣国府是贾赦袭的爵,并不是你贾政呢?!就是教训奴才也该贾赦亲自开口,怕是还轮不到你一个小小的五品工部员外郎吧!”
大家这就都看清,说话的竟然是忠顺王爷。一时屋子里或坐或站的人都跪倒于地,口称给王爷请安。忠顺让大家都起来,却对还不敢自己起身的贾政道:“都听说这荣国府里长幼无序,纲常败坏。若不是今日得见,我还以为大家多是胡言。”
又向贾赦笑道:“昨日里我就说,你若是有意,我就亲自奏与皇兄,让你们府里正本清源。偏你还不愿意。都住到这破地方来了,人家还要上门替你教训奴才,当年敢对着本王挥鞭子的豪气哪儿去了?”
就见贾赦只一味地赔笑脸,并不敢接忠顺王爷的话。跪着的贾政听到正本清源之说,脸上也是青白不定,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分辨。
倒是秦安,状似不满地嘟囊了一句:“教训奴才算什么,昨日要不是我们老爷福大命大,让锦衣卫的大人们救回来了,我们琏二爷怕是还让二老爷赏了板子呢。”
贾赦一边喝着让秦安闭嘴,一面又向着忠顺王命让坐,请他不要听一个奴才瞎说,并无此事。
忠顺王爷却不肯就坐,就那么居高临下地看着贾政,让他给自己先说清楚,他趁着贾赦不在,要打贾琏是怎么回事?是不是真如外头所说,是想着借此让大房再无男丁,好达到自己夺爵的丑恶目的?
贾政汗出如浆,贾政以头抢地,贾政未语泪先流:“臣哪有此意,臣岂敢有些意?不过是昨日里臣母惦记兄长,又因锦衣卫陈指挥使来问话,琏儿出言不恭,臣才遵母命要教训一二。”
忠顺亲王眼里都是讥讽之意:“哦,那你来告诉本王,陈冗问得是什么,那贾琏又是怎么回答的,本王看看可有不恭之处。”
这就不好说了,人家陈冗不过是抱怨一下贾赦的管家来得晚,贾琏也是向他说明一下秦安为何到得晚,只是实话实说,偏那实话是贾母与贾政都不爱听的,两人才兴起了教训贾琏之心。
当时觉得自己长辈教训子侄没有什么错处,可是把事情单拿出来说的话,好象自己真没有什么道理——连实话都不让人说,说了就要赏人家板子,是什么道理?!
忠顺亲王见贾政答不出话来,也不再管他,只对着贾赦道:“昨日是我不是,不该不让人护送着你回府,倒让你吃了大亏。所以今日特来为你道恼。”
贾赦态度要多谦恭有多谦恭:“臣不敢,臣算哪个牌名上的人,王爷能赏臣一杯茶吃,已经是臣的荣幸。听臣的奴才讲,昨日王府的侍卫们也多有受臣连累的,臣正想着让管家亲去王爷府上探望呢。”
“不过是一群废物,几个泥腿子都打不过的东西,有什么好探望的?”忠顺王爷一边说,一边用眼不错眼珠地看着贾赦的反应。
就见贾赦听到他说泥腿子的时候,已经两眼放光:“王爷可是有了那些贼人的下落。还是知道那些贼人的出处?娘的,敢算计老子,这次老子抄了他们的老窝!”说得已经快要撸胳膊挽袖子了。
忠顺亲王眼里就有些兴味,又有些怅然,面上还是笑道:“对嘛,这才是贾赦该有的样子,不管是谁欺负到头上,就找上门欺负回去。怎么在自己家里,就让人欺负到了这个份上,还不敢吭声呢?”
贾赦似是刚发现自己有些张狂了,头也放低了,腰也放软了,说出来的话口气都硬不起来了:“臣不敢。臣不过是嘴上说说罢了,一切还请顺天府与锦衣卫的大人们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