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离婚已成定局啊。
她是商人思维,立刻开始盘算损失,盘算来盘算去,觉得这买卖还是一本万利的,你想啊,与其舔着脸和成野拉近乎,还不如让他心怀愧疚来得划算……
大早上的,没什么人会去听戏。花尚喜畅通无阻的进到戏馆,当即就看到冲她微笑的成梓笑。
其笑容悲哀,像最后一缕残阳。
花尚喜不自在的低下头,站在门口不动。
成梓笑缓缓起身,走到她跟前,牵住她的手,将她带进座位。她的手心一如既往的温暖、柔软,却不再具有滋润万物的力量了。
戏馆今天还没开张,堂子里灯光偏暗,只有她们两个客人,周围安静得仿佛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花尚喜和成梓笑相对而坐,两人之间隔了一小方桌,上头有备好的花生瓜子,成梓笑把它们往前推了几寸,拧开手提包上的金属小扣,从里掏出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信纸。
她将信纸展开,窸窸窣窣的声音仿若无数根小刺,扎住花尚喜咽喉,让她疼得说不出话。
成梓笑覆上她的手背,以示宽慰。
花尚喜钦佩她,说,你总是好强的,哪怕是离婚,也比我勇敢。
成梓笑无法接话,看了眼信纸,轻声道:“我把今天要谈的内容写了下来。咱们一条一条谈吧。”
花尚喜不敢看她的眼睛,眼风滑向正对她们的戏台。木质的高台,繁复的彩绘,灯光一打,梨园戏子们就要在上头唱念做打,无限风光。
可眼下,那上头什么都没有,冰冰凉凉的。
“第一条,跟尤尤有关,”成梓笑停顿一瞬,鼓起勇气道“我希望她能跟我身边,她还小,有母亲的陪伴能妥帖些……”
“她应该由你抚养。”花尚喜打断她。
成梓笑愣愣的一动不动,心绪翻涌,一时难以平静,她还以为,花尚喜会像上次那样坚决。
花尚喜趁此空挡,拿过信纸看了一眼,随即将其反扣在一边,从怀中掏出一份离婚协议。
“不用再谈了,孩子是你的,我只要求每周末她能到花家住两天,我妈好容易盼到她出生,一颗心全悬在她身上。”
“我名下有两栋小别墅都给你,地址、面积大小我都写在协议离了。”
“另外,我也理应给你赔偿……”
她突然说不出话来,惊慌失措的把脸埋进臂弯,压抑着抽泣几声,然后咬紧牙关,重复道:“另外,我也理应给你赔偿……赔款十万元,你若觉得不够,我还可以再……再,再加……”
她像是拼尽全力在说这番话,说到后头,已经无力支撑,双手无措地摩挲双腿,脸垂到胸口,眼泪啪嗒啪嗒地打在桌面上,就像昨晚的那场大雨。
成梓笑摸摸她的发顶,嘟囔着骂她没出息,心脏却在一瓣瓣剥落,哗啦啦的冒血,她说:“好好照顾自己,找一个喜欢的人,谈一场自由自在的恋爱。她要欺负你,你就跟我说,我还像小时候那样给你出头。”
“别听你妈说什么门当户对,胆子大一点儿,遇到喜欢的omega就去追。但要找个贤惠的,莫像我,处处压你一头。”
“你性子软不是好事,阿芙很懂事,她伺候你我放心。至于阿蓉,还是留在你妈房中稳妥。”
她收回手,一遍一遍说着担心的话,到后头竟开始语无伦次起来,耳朵有些发懵,不太能听见自己的声音,但依然不肯住口。
花尚喜被她这么一惹,哭得越发厉害。
成梓笑心疼极了,捧起她的脸,为她抹眼泪。
花尚喜五官皱到一堆,抽泣道:“梓笑,没有你我可咋办呐……”
“傻瓜……”成梓绕到她身边,搂住她的脑袋贴在腰间。
许久,许久,花尚喜都不曾停止哭泣,紧紧环住成梓笑的腰肢,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她喊着成梓笑的名字,万分不舍。
成梓笑捏捏她的耳朵,在她发顶落下一吻,说:“我们就这样,就这样吧……喜宝,欠你的,我还清了!”
她退后一步,挣脱开花尚喜的桎梏,转身就跑。
跑出门口时,花尚喜嚎啕的哭声像一记耳光,重重打在她脸上。
她“砰”地关上门,逃似的躲进黑色汽车里,车头插有星月旗,旗帜在夏日的热流中虚弱的摇曳。
她关上车窗,用力的捂住脸,指缝间渐渐渗出晶莹的水光,它们顺着手背流向腕骨,仿若沧桑的流年,如逝水般匆匆……
1939年,7月19号。成野之女成梓笑与花穹之女花尚喜于《大公报》登发启示,宣布协议离婚。
同日,航运商会会长之女曲小,于《沪中日报》登发启示,宣布与花尚喜解除婚约。
届时,沪上一片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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