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花、成两家炸开了锅。
成荔即刻赶往保密局,抽调出两个旅的兵力挨家挨户的搜人,另外还启用了藏匿在上海各处的特工,暗地里收罗消息。
说是挨家挨户,便真的是挨家挨户。
从华界起步,向四周扩散,延至英租界、法租界、日租界……惊动了各国领事。
如今陈成家军掌控整个南方政权,领事们即便心有怨气也不敢吱声,了解到事情原委后,也让自家的巡捕房跟着开工。
一时间,整个上海,人人自危。
唯有成梓笑的卧房。
老将军成野特地给下人们吩咐了,花尚喜被绑的事,一个字都不许透露给成梓笑,谁要是嘴欠,他就毙了谁,吓得下人们连连点头,说知道了知道了。
许是他们的响动有点大,恍恍惚惚中,成梓笑醒了,她偏过脑袋,发现窗外有风在呼啦啦地吹,风势颇大,把窗户都给吹开了,白色的纱帘在风中飘来飘去。
成梓笑皱皱眉,翻过身继续睡,肚子却突然有一瞬异样,她不放心地撑坐起身子,拉开床头的一盏小灯。
紧接着又是一瞬异样,像是十分微弱的撞击。
她忙把手搭在肚子上,好似明白了什么,眉眼处的紧张缓了缓,昏黄的灯光下,她的脸庞蒙上一层恬静。
她兴奋地朝房门喊了一声。
候在外头云子听见动静后推门进来,小心地问她怎么了。
成梓笑捂住肚子,笑容好似绽开的一朵花,她说,我胎动了。
云子双眼一瞪,惊喜地问,真的呀?
成梓笑点点头,一时起了玩心,掀开被子下床。
云子紧张地摁住她的肩头,问她要去做什么。
成梓笑说,我给喜宝打个电话,让她过来。
这话听得云子心头发颤,念想起刚才成野的吩咐,雪白的小脸变成了煞白,慌张道,花教授都睡了,有什么事咱们明天再说吧。
成梓笑瘪瘪嘴,不乐意地问,现在是孩子重要还是花尚喜的睡眠重要?
我的命比较重要。云子心道。
可她终归架不住成梓笑的心血来潮。
成大小姐穿上拖鞋,蹦跶到门边,刚把门拉开就见着一脸森严的成野。
成野本就身材高大,往那一站,几乎挡住了走廊里所有的光。
“爸!”成梓笑有几分惊讶,看着他那身绣有暗纹的黑色长衫,“您大晚上的不睡觉……穿成这样,要去哪?”
成野冷哼一声:“你要去哪”
说完便把成梓笑推回房间,骂她一点没有为人母的样子。
末了,把云子叫出去,狠狠的训斥了一顿,说她照顾不周。
成梓笑没曾想他会因为这等小事而大动肝火,失落地躺回到床上,不知怎的,心里头隐隐不安。
*
花尚喜是被人拿冷水泼醒的,冬日里的井水,冰冷彻骨。
冷水灌进脖颈,直淌到胸口。
花尚喜直打哆嗦。
她觉得身下软绵绵的,人像是睡在鼓囊囊的麻袋上。
蒙眼的布条被人一把扯下,动作很粗暴,那人的指尖刮伤了她的眼角。
她用力地眨眨眼,想要看清眼前的人,视线在一点一点的聚焦。
居然是平安旅馆的掌柜的。
那个肥得流油的中年女胖子,外号好像叫娘娘。
花尚喜半张开嘴,感到不可思议,她的目光跳过娘娘,扫过周围,才发现这是一间仓库,占地很大,四四方方的,光线不怎么好。
四周堆砌着无数袋面粉,她身下压着的也是面粉。
仓库顶棚用电线悬着几个灯泡,白花花的灯光,照耀着白花花的面粉,像白森森的骨头在亮着诡异的光。
花尚喜细细数了数,共有七个人。
其中有三个人她认得,除了娘娘之外,另外两个是顺溜儿……和曲小。
此时,曲小正叠着双腿端坐在圈椅上喝茶,她好似很喜欢这杯茶,品下一口又一口。
中途抬起眼帘瞄了花尚喜一眼,眼里不带一丝温度,满是漠然。
她又开始喝茶,轻轻吹了口气,吹开水面上的茶沫子。
花尚喜一瞬不瞬地盯着曲小,喉咙发紧,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心里现在乱得很。
顺溜儿把手里的□□甩出个漂亮的弧,蔑笑地说,照我的意思,就该把这厮的手剁下来扔到成家门口,他娘的,天都亮了,也不见成荔把兄弟们放出来!
娘娘啐他一口,说是不行,咱们是漕帮,即使被逐出帮门,也不能学那些土匪。
一堆人顿时七嘴八舌地争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