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举信步走来, 面若寒霜, 皱眉问道:“怎么回事儿?”
千尺慌得一比,把舒言的脑袋紧紧按在怀里, 紧张兮兮地咽了口唾沫,手心捏了把汗,佯装镇定道:“回禀师尊, 弟子方才途径此地, 亲眼目睹沧师弟与魔族余孽大战三百回合, 最终侥幸获胜,大破‘盛宴’, 救我天门山于水深火热之中!”
“为师问你这个了?”舒举面若霜寒,语气森冷, 形似漫不经心, 实则目光如炬地紧紧盯着他, 准确来说是盯着他怀里的人。
而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舒巨巨探究一样的视线,舒言最终选择了装死,索性就按鸟兄给的剧本走,肩膀一抖一抖的, 压着喉咙发出呜咽声,将‘伤心欲绝’这门学问发挥的淋漓尽致。
不得不说在关键时刻, 鸟兄的智商是直线飙升,堪称智商二百五。鸟兄把他拉进怀这个动作, 可不是随随便便乱拉的, 尽一切办法遮掩他身上的血迹, 环抱着他的手臂还牢牢地遮挡了他胸口的那个大洞。否则这要是让人看见了,被人从心脏捅了个对穿还能活蹦乱跳的,这怎么解释啊!
好吧,对于自家师尊根本不关心什么‘盛宴’,什么妖魔,甚至连主角光环都没闪到他的双眼这件事实,千尺表示很挫败,也很惆怅。但很快,多年默契使得他重整旗鼓,信口开河,天马行空,胡诌八道。
“回禀师尊,舒师姐,不,云台峰主方才被魔将所伤,再加之和沧师弟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争执,身心俱疲。如今,云台峰主已将沧师……沧岭逐出师门,日后就算正道门人再对沧岭有所舆论,也断然再扯不到我天门山身上。不论他是人是魔,‘盛宴’为他所破,是不争的事实,我正道人士皆欠他一个天大的人情。”
论起口若悬河,试问整个三界,谁比得上提刀遛鸟这个坑逼?毫不夸张地说,整个三界都是他天马行空,胡编乱造出来的。论嘴炮,他不服!
然而,纵使他如何能言善辩,三句不离主角,奈何人舒巨巨关注点根本不在剧情点上啊!
“师姐,你受伤了?伤到哪了?!”舒举脸色惊变,上前一步想仔细检查,吓得千尺拽着舒言一起,连连退后数步。
因为动作幅度太大,导致人不仅一眼看见了他身上的斑斑血迹,还看见了他腿上被游空散人捅的那一刀。总之,怎一个惨字了得!
气温又下降了好几度,因为舒举方才全身心注意力都在想要怎么收拾自家徒弟上,导致他并没有事先察觉到舒言身上的伤。现在亲眼看见那触目惊心的血迹,原本就已经跌入谷底的心情堪称雪上加霜!
“放开。”
不怒自威,气场全开。二人秒懂这个放开是怎么个意思!但是不能啊!胸口还有洞呢!
千尺和舒言齐齐一震,前者更是吓得差点儿松手!深知此货尿性的舒言紧忙在鸟兄的腰身狠掐一把,力道之大,掐的他手都有点疼了,千尺险些当场飙泪!
被人无声威胁了一把,千尺眼泪婆娑地看着气场碾压全场的自家师尊,坚决摇头:“师尊,云台峰主现在身心疲惫不堪,也不想这幅模样见你。如今天门山上下横尸遍野,恐有妖魔潜伏滋事,还望师尊以大局为重,尽快和宗主汇合,掌控大局才是上上策。弟子虽不才,但也为天行峰首席大弟子,护送峰主回云台峰,自是当仁不让!”
千尺真是做梦都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真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对自家师尊这么说话。说完之后,他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多喘一声,多年的挨揍生涯告诉他,自家师尊的手百分百已经搭在剑柄上了!吾命休矣!
危机时刻,他已经听到了利剑出鞘之音,幸亏队友给力,舒言头也不抬的幽幽来了一句:“师弟,宗主那边需要你。师姐自己事情自己会解决,切勿挂念。”
舒举拔剑的手骤然一顿,随后冷冷地看向头也不敢抬的千尺一眼,点头称‘是’。
千尺明显的松了一口气,而舒言却丝毫不敢大意,直觉告诉他,对方的视线还一直停留在他的身上,带着探寻的意味,那种令人如芒在背的注视感,久久才散。
人已不见,缥缈空荡的声音流转于空中久久不散:“如有差池,唯你是问!”
吓得千尺久久不敢抬头,半响才佩服之至地咂舌道:“我去!跟他讲了这么多大道理,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从头到脚无视我也就算了。结果你就一句话就把他给支走了?诶我说黑帅,咱们俩面对的是同一个舒巨巨吗?你们俩这样我表示很难过啊!”
“你难不难过我不知道,你不觉得我现在的姿势巨他妈难受吗?”舒言幽冷地看着对方,一经提醒,千尺这才发现两个人的姿势确实是巨他妈难受!这哪儿是抱啊,压根就跟两颗毫不相干的树死拼硬凑,七扭八歪地缠一起似的!这是外人看着是亲密无间,自己看着是赶鸭子上架强扭瓜啊!
千尺一边撒手一边飞快退后两步,生怕再晚了一步,自家师尊那尊移动的杀神能再杀回来!舒言气定神闲地问:“你怎么知道沧哥让我给逐出师门了?”
这个问题问得好!问得他鼻孔朝天,神情颇为不屑:“呵,哥和系统斗智斗勇这么多年,闭着眼睛都知道它给你发布的是什么坑爹任务。不是我说啊,要不是系统这周扒皮给我压的狠了,我一定能找着它的bug!到时候,哼哼,可就是咱们翻身农奴把歌唱了!对了黑帅,你现在魔脉是完全觉醒了吧?感觉如何?没什么不适吧?我当初因为根本没想往魔脉这边儿发展,很多细节都是能忽略就忽略的,压根儿没写。”
“还成,这魔脉觉醒过程是蛋疼了点儿,结果还算好的。起码伤口不流血了,寿命点也不掉了,等级跟火箭似的蹭蹭蹭往上飙。不亏。”舒言整了整衣襟,语气淡漠。头也不疼了,眼也不花了,流了这么多血也硬是跟没事人似的,耳清目明,身轻如燕,浑身上下用不完的力气不说,心旷神怡,灵力爆表,感觉再对上黑白二将,他都能一招秒杀。
可千尺愣是能从这淡漠的语气中寻出点儿别的意味儿,但也识趣没有多说,只是落得一身轻闲地,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这要人老命的‘盛宴’篇总算是结束了。接下来就是咱沧哥和圣女手拉手组队刷魔界副本的日子了,可算是能消停消停一段时日了。”
见他毫无反应,千尺又开玩笑说:“我说黑帅,你这眼睛可得找个法儿遮一下啊。你说这儿科技跟不上,也没个美瞳什么的给你戴着遮遮。咱这妖冶邪魅,勾人心魄的盛世美瞳,美是美,但是也忒非主流了些,你说有没有什么药能改变一下眼睛的色儿啊?要是有,我就偷偷去西莲山上给你摸回来一株。诶,你说系统那儿,有没有道具能用?”
舒言还是没搭话,却是手速飞快的戳开了系统,并且得到了系统友情赠送的‘盛世美瞳·黑×1’,确认使用后,都不需要他动手,系统直接给他戴上了,锃亮锃亮的,堪称闪瞎人眼,看鸟兄那夸张式地张大嘴反应就知道了。
他也懒得再多逼逼,眼神一抬,大长腿儿一迈,威风凛凛,言简意赅道:“走云台峰。”
整个天门山此刻都陷入了一片混乱中,‘盛宴’被破除时,无数正道人士还搞不清楚状况。直到舒行第一个出来解惑,说‘盛宴’被人破了,众人这才欢呼雀跃,喜极而泣。而这种喜悦很快就被接踵而来的坏消息击了个粉碎。
‘盛宴’本身只是一个障眼法,除了那些不搞事情就浑身不舒服的魔族贵族手痒难耐跑来玩玩外。魔界最大的两个阵营,新营、旧党,实际上并没有派出多少兵马。妧思思人尚不知在何处,说句难听点儿的话,至今是死是活还不清楚哩。而温思安就不一样了,从始至终目的十分明确,就是要神器,一日不把魔尊君奈何从三重关下面给放出来,他就一日寝食难安。
在原著,‘盛宴’开启之前,也就是在问仙大会前几日,温思安才刚刚得知天门山神器已经让妧思思抢先一步弄走了。乌啼寺和太清观的神器,是他深思熟虑,精心布局多年,才得到的结果。天门山不比其他,其内外皆如铜墙铁壁,护山阵法更是变化莫测,暗藏杀机。所以他处心积虑从中挑拨,奋力挑起正道轻易不会召开的‘问仙大会’。却没曾想,妧思思竟能先他一步,阴差阳错下,竟还真的将天门山的神器盗走了。
所以,问仙大会已经不重要了,甚至连‘盛宴’开不开都已经无所谓了。他弄这么大的场面就是想盗天门山的神器,结果老对手已经抢先一步给弄走了。为了不白白浪费自己多年含辛茹苦,煞费苦心才布完的棋局,他还是将‘盛宴’启动了,只是明显不走心,都没带多少魔将在身边,随便来了几个撑场面的家伙陪着一干正道人士玩玩而已。玩够了,‘盛宴’就给破了,他也拍拍屁股回魔界跟老对头妧思思尔虞我诈,抢神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