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伊池心有疑惑不敢说,出门的时候跟在六爷身后,觑对方的神情。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不仅看见了贺作舟紧绷的侧脸,还看见了贺家几步一个的暗红色的灯笼。早前六爷故意吓唬他的故事又挤进了脑袋,方伊池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脚步一停,抓住了贺作舟的衣袖。
“嘛呢?”贺作舟被拽得有些茫然,“院子里风大,你站这可劲儿吹,明天准感冒。”
他的嘴唇动了几下,不等六爷再问就往前蹭了一下。
贺作舟在方伊池面前耐心十足,但这不代表他乐意让人着凉。
于是六爷把人往肩上一扛,大摇大摆地走出了贺家的门:“小祖宗,几步路都走不动?”
方伊池被丢在汽车后座,红着脸趴着,总不能说自己胆小,便抿着唇装耳聋。
贺作舟掐了一把他的腰,凑过去笑:“我知道,你是被我插得走不动道。没事儿,以后我抱着你,让你脚不沾地,成不?”
“六爷!”方伊池恼羞成怒,屁股一撅,想把六爷拱开,哪晓得腰刚抬起来,臀·瓣就被啪啪打了好几下。
得嘞,这六爷真就不是什么好人!
方伊池趴在后座上自己气恼,那边贺作舟的心情可不是一般好,开车把他送到胡同口,还贴心地一路送到家门口,临走,撂下一句:“我明早来接你。”
“接我做什么?”方伊池浑身一僵,刚要拒绝。
贺作舟就理所当然地指了指他身后的屋子:“不给你妹妹看病了?”
方伊池瞬间息了声。
“你这地方……”贺作舟走前欲言又止,明显对他住的地方看不过眼,但不知为何没说明白,转身背对着他挥手,“回去睡吧。”
六爷想说的其实就是一句“你跟我回家歇着吧”,但是顾及着过门前,似乎有什么不能见面的传统,才忍着没吭声。
方伊池忧心忡忡地落了锁,冲到屋里去看方伊静。
“哥?”方伊静也在等他,急急地坐起来,“你怎么才回来!”
“遇上六爷,耽误了些时间。”
“六爷?”方伊静眼前一亮。
不过方伊池没看见,他忙着去看炉子上煎的药,随口道:“可不是?就是六爷。”
“哥,你怎么会认识六爷?”方伊静披着衣服坐起身,急切地望着方伊池,发觉他身上的衣服变了,神情又微妙地怪异了几分,“哥,你不会是被六爷包了吧?”
方伊池手一抖,热滚滚的汤药撒出来些许,瞬间烫红了手背,他盯着那块迟早要起泡的皮肤看了半晌,哑着嗓子回答:“怎么会呢?”
“别说我乐不乐意,就贺家的名声,你难道没听过吗?”
方伊静的目光死死地钉在方伊池的面上,没觉察出不对劲儿,倒回床上继续躺着:“吓死我了。”
他埋头倒药。
“哥,你要是勾搭上六爷,会不会不要我了?”
方伊池蹙眉轻嗤:“胡说什么呢?”
方伊静痴痴地笑:“不说了不说了,人家六爷哪里看得上我们的出身。”
“全北平城都找不到比六爷更好的男人!”
刚被“全北平城最好的男人”睡了的方伊池抿了抿唇,把药搁在床头:“你快把药吃了,我去前面热个馒头。”
“哥,我想吃稻香村的糕饼。”
“明儿给你买。”他忧愁地看了看柜子里的钱,转身出了门,穿过破败的院子,手脚利索地热了两个馒头,拿手捧着坐在门槛上,仰头望漫天的星辰。
看病的事儿,算是有了着落,只是六爷给的黄鱼总有用完的一天,日子还得一天天地过。
实在不成……身上的衣服也可以拿出去当了,就怕六爷知道不高兴,但上过床,以后总要绕着走不是?
方伊池想了一堆有的没的,最后累得眼皮打架,回屋洗漱完,倒头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