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防止电话被星际联邦追踪, 杰夫瑞和冬兵压抑住了自己的思念之情，只短短地确定了接下来的行程——由塔迪斯跨越星系去找他们, 而银河护卫队仍然隐藏在暗处。

神秘博士设置好了塔迪斯的自动航线，他走过甲板，来到坐在楼梯上的杰夫瑞身边。他在青年的身边坐下，打量了他几眼。杰夫瑞倚靠着栏杆，银色的眼眸发散地望着对面。

当杰夫瑞没有说话的时候, 他的脸上没有一点生气。仿佛他的灵魂已经沉睡，只有躯壳却还活着。

博士撇开目光。

“一切都设定好了。”博士说，“如果顺利的话, 大概几个小时之后, 塔迪斯就会跨越半个银河系, 找到你的朋友。”

“他不是我的朋友。”杰夫瑞的目光动了动，开口道。

“哦，抱歉。”博士看向他，“我真的很好奇，你们两个是怎么在一起的？毕竟——能够一起穿越时空的伴侣，我还第一次见到。”

杰夫瑞嘴角缓缓地上扬, 刚刚空旷的银色眼眸中, 总算有点笑意。

“这的确很光怪陆离。你能够想象吗，这个世界有无数的宇宙和时空，也有无数的我和他。”杰夫瑞说, “可只有618世界的我, 和021世界的他, 遇到了彼此。”

“你们两个人的感情即使在所有的时空中都是独一无二的，也无法复制。”博士说，“听起来很浪漫，但也很孤独。”

“我是时空联邦被派去拯救世界的。而他，是被九头蛇洗脑的超级士兵。”杰夫瑞的声音变得柔和，他看向神秘博士，“我从来都是一个女性缘非常好的人，我也喜欢女孩们，可我从来没想过我以后会成家立业。”

“为什么？”博士奇怪地问，“我以为结婚生子是你们地球人的追求。”

杰夫瑞的目光暗了暗。

“我有一个糟糕的父亲，而我发誓不会成为他那样的人。可我仍然害怕……怕我遗传了人渣的基因。”他说，“他在我十岁的时候就死了，但他影响了我的一生……我恨他，我觉得我好像无法学会如何和对方进一步发展。我担心我会成为第二个他，我缺乏爱的能力。”

“所以，你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了。”神秘博士总结道。

“我只是遇到巴基的那一刻才发现，我不是不会爱，只是没有遇到真正动心的人。”杰夫瑞摊开手，“我对他一见钟情，又发现他是被洗脑的，所以直接消掉了将他押送给时空联邦的想法。”

“你们未来人这么开放吗？”萝丝路过，塞给他们一人一瓶饮料，女孩说，“我所在的那个时代的英国，同性恋还不能结婚呢。”

“你来自哪年？”杰夫瑞问。

“2005年。”萝丝说。

“英国会在2013年通过同性法案。”博士说。

“哦！”萝丝很高兴，“我真为他们感到高兴。”

萝丝开心地走了，留出空间让两个男人继续聊天。

看着女孩离开，博士的手指轻敲着饮料的瓶盖，却没有打开。

“我理解你现在的感受。”他说。

“关于什么？”

“关于你现在的痛苦。”博士沉默了下，才说道，“在很久很久以前，在一场大战中，我失去了我所有的族人。”

杰夫瑞一怔，他抬起头，对上了博士的眼睛。

“我……我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这种痛苦甚至不能用语言来表达。”博士说，“但你得振作起来，我的族人已经没有希望了，可你的种族还有。你是人类未来的希望，你现在不能消沉。”

杰夫瑞缓缓地低下头，他轻轻地露出笑容。

“这可真是残忍。”他说，“我宁可什么都不知道，只当一个无忧无虑的普通地球人。”

“那你就不会遇到你的此生挚爱。”博士说。

杰夫瑞微愣，博士却笑了起来。

“你可以这样想，杰夫瑞——在你原本的轨迹，你注定要孤独终老的。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你的命中注定在另一个平行地球。如果你不被推上这个位置，你便不可能遇到他。”男人说，“而如果被时空联邦选中的人不是你，那么，或许这位詹姆斯先生在第一个世界就会被时空联邦解决掉。而他死的时候，你甚至不知道他的存在，更不会因此感到悲恸。”

杰夫瑞注视着他，无奈地摇头。

“我讨厌这种宿命感。”

“没有人喜欢。正如当银河系里千万亿种族抬起头仰望星空的时候，有的生物会感到巨大的恐慌，因为它们会在浩瀚的宇宙中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如同一粒沙子般无关紧要，它们会发现，生命中的一切早就有了定数。这种感觉令人讨厌，因为无法改变。”博士轻轻地说，“但是，当你意识到自己的渺小的那一瞬间，当你接受这一切的时候，也是你真正理解了生命的意义的时刻。”

“是什么？”杰夫瑞疑惑道。

博士露出了笑容。

“很可能，生命本身毫无意义。”他说，“或许我的族人本就该长眠于过去，或许所有平行时空的逐个灭亡是注定的，而新的宇宙会在一片虚无之中重建。而你，我的朋友。我们能够坐在这里交谈，这代表你已经超出了你原有的人生轨迹，你面前的道路虽然孤独寂寥又悲伤，但你可以做得更多。”

杰夫瑞有点失神。

他的眼前似乎又浮现出了纽约城市废墟的景象，在残血的夕阳下，史蒂夫对他露出笑容。

[如果你活下去，你或许能够拯救更多的人。]他说，[即使我们的地球毁灭了，但其他的地球便仍有希望。]

杰夫瑞捂住自己的脸，他的太阳穴开始一下一下的钝痛。

“我该怎么办？”他绝望地说，“我又能做什么呢？”

博士静静地注视着这个痛苦的年轻人，他伸出手，揽在杰夫瑞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