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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2/2)

胡亮抽着鼻子嗅了一下,一张土匪似的脸更凶了,血味。这种跳大神仪式各地都有着细微的差别,无法断定白城乡这里是不是有什么牲禽祭祀的环节,这血味的来源不确定,不好断定什么,他也就没告诉任春和。

倒是任春和一脸嫌弃,小声说:“谁没看过《道德经》似的,拿这个唬人。”

显然对那位跳大神的江湖骗子十分有意见。

胡亮扭头看了她一眼,“什么《道德经》?我没看过……”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突然祭台前发出了嗤的一声,类似于过年放烟花的声音,同时,两米高的火星子猛的蹿了上去,村民们突然集体跪了下去,乱乱地挤在一起匍匐在地。

神婆高呼:“天官老母,勿怪子孙,供奉不断,宽宥无伤——”

村民再拜,跟着小声嘟囔,嘈杂地嗡嗡声响了起来。随着这邪教仪式似的一幕,那位年轻神婆也终于转过了脸,和突兀站在外围的两个便衣警察来了个深情对视。年轻的神婆眨了眨眼。

场面二度十分尴尬。

视野一下子变开阔,信息量也猛的大了起来,任春和只觉得眼前处处都可以单独立案,脑子一时半会儿有些反应不过来。先是眼前这位宣传封建迷信的神棍,再是林子里放明火,还有后边那棵歪倒在地不知道是不是列入了国家保护项目的参天老树,最让人胆寒的是那棵老树的半截儿树桩子,被血浸了个透,周围的土地也被染成了暗红色,像是喝饱了血似的,蔓延了一大片,连带着让野草野花离得近的小树苗都沾了光。

就土地的渗透速度来看,能蔓延开这么一大片,如果是人血,够死上个两三回,绝对不止一个人。

旁边盖着一块白布,看形状,是人,且的确不止一个。周围跪了几个穿白披麻的人,可能是神婆的要求,都憋着一抽一抽的不敢哭出声来。

任春和头皮一炸,这要真是这群人搞什么活人献祭,现在最危险的就是他们这两个外来的警察。胡亮比他反应快,掏出枪就喊,“不许动!警察!”

在此同时,察觉异状的村民纷纷回过了头。

被一群人参差回头盯着的场景是十分令人头皮发麻的,特别是一群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的人,任春和觉得自己就像是误闯僵尸村的恐怖片主人公,要不是老胡在一边威风凛凛端着枪,怕是她早脚软跪下了。

任春和也赶紧稳了稳,拿出抢指着前边。

村民们之中出现了一阵骚乱,其中一个女人拍了身旁黑黢黢的汉子一巴掌,“不是说赂完神再打110吗,是不是你提前打的电话。”

一个看起来有些年纪的人从最前排爬了起来,举着手放低了姿态讨好地笑:“警察同志,我,我是村长,有话好说,咱可都是良民啊,良民。”

村长说话好重复、强调、停顿,一顿解释下来花了大半天的时间,村民们也都三三两两围在一边站着说话,只有那神婆,背靠着祭台,两只胳膊在后边撑着发呆。

不是什么活体献祭,但事儿还是说的邪门儿。

起因是这棵老槐树。

这老槐树有些年头了,据说已经活了几千年,从前乾隆皇帝在树下乘过凉,李白杜甫在这儿把酒言欢,欧阳修苏轼在这儿交接了文坛盟主,总之在据说中什么名人都在这儿歇过脚,是以占着这个山头从来都是山大王似的存在,村民们也都敬重这棵树,从没人敢打它的主意。只是最近开发区规划,这片林区被一家地产商计划承包,老槐树碍了事儿,协调好之后地产公司就派了人过来砍树,谁知道来了三次,次次都遇见邪门儿的事儿导致砍不了,不是突然变天就是半路汽车抛锚,次数多了地产公司的人也怂了,只能把这一片儿划出去不予承包。

土地承包的价钱按村民的土地占有进行分成,被划出去的那片理所当然就不参与分成,那么被划出去的这几亩名下的村民就没钱可分,为了钱,那家人不得已壮了胆子,喝了点酒,兄弟几个大半夜把树给砍了。

据说砍了老槐树的那天,断口处血流成河,流了整整一天一夜,土地都给浸成了红色。

怪事就是从那之后开始的。

先是那家的老父亲突然得了怪病,吐血不止,没过多久,老大的尸体就出现在了这片林子里,手腕上划开了一条大口子,搭在树桩子上,村民发现他的时候,血早已经流干了。才开始,村民都说是老槐树显灵报复,没敢报警,家里人收了尸草草埋了,唯恐下一个就报应在自己身上,战战兢兢连个葬礼都没好好办。村里人商量着请个神婆给这树超度超度,谁知还没来得及实施,就又死了人。这回死的是老三家两口子,女的给割了脖子,男的还是手腕儿,都倒在树桩子上。

村里人这才毛了,生怕被殃及,赶紧把神婆请了过来,决定赂完神再报警,谁知道仪式还没办完,警察就主动找上了门。

村长有些驼背,抄着手的姿态看起来有些害怕,他神秘兮兮地往胡亮手里塞了个红包,“警察同志,行个方便,让我们赂完神,要不,全村都得遭殃……”

“封建愚昧!”胡亮挥开红包气得骂人,明眼人一看就是一起连环杀人案,这些人居然在发现了第一具尸体之后马上进行了火化,不仅如此,在接连破坏了第二次的凶杀现场之后还敢贿赂警察!

贿赂神仙也就罢了,连警察都敢贿赂!

任春和已经给片儿区公安打了电话,掀开白布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一对儿夫妻,眉毛动了一下,赶紧招呼胡亮,“哥,你来看。”

胡亮过去看了一眼,也跟着沉了脸,“郭建富?”

任春和点了点头。

死者正是他们这次要调查的犯罪嫌疑人。

任春和问村长,“死者是郭建富?”

村长使劲点头,“砍树的那家人就是郭家,他家有四个兄弟,这是老三,就是郭建富,死的那个,先前儿死的那个,先前儿,那个是老大,那天砍树的去了三个,老大老二老三,现在就活着一个老二,老二,我是说那天砍树去的三个里边,还活着一个老二。”

任春和被他的说话方式折磨得一个头两个大。

村长还是心心念念他们的赂神仪式,见胡亮不吃那套,又来劝说任春和,“警察同志,你们不是要等别的警察同志过来么,要不先喝口水歇歇,先让我们趁这个空儿赂完神?”

任春和气得瞪圆了眼睛,实在是长见识。

这时候那位年轻的神婆突然说话了。

任春和观察人很仔细,这位神婆她早就注意到了,轮廓很柔和的一张脸,双眼皮儿厚嘴唇,嘴巴长得漂亮,红艳艳像朵海棠花似的缀在白白的脸上,肤色实在是很白,特别是在周围这群长期户外工作者们的映衬下,任春和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啧了一声,女人嘛,不管怎样,最先注意到的就是对方的那张脸。不过也正是因为太白,脸上的瑕疵就愈加明显,她的脸上缀满了点点的许多痣,不是杂乱地散在脸上,倒是排的几乎整齐,第一列三个,靠外的一列两个,下颌骨上一个,两边脸上的痣大致对称着,在那张较为普通的脸上,让人不大舒服。

任春和突然想起非主流时代的一个传说,脸上的痣记的是今生的情债,痣越多前世的情就越深。

“我阵仗都排开了,要不让我赚完这三百块钱呗。”神婆笑得弯了眼睛。

胡亮粗声粗气地警告她,“破坏凶杀现场罪,宣传封建迷信罪,欺诈罪,数罪并罚,小心让你去看守所排阵仗。”

神婆撅了撅嘴,这阵仗确实可有可无,反正对驱鬼赂神一点用处都没有,要说作用,唯一的用处就是安慰老乡们脆弱的小心灵,可她好歹又唱又跳半个小时了,就算是走穴杂耍都该给点辛苦费,这下可好,来了俩警察,一个子儿都赚不到了。

她想了想,那位女警官看起来好说话,或许可以再努力一把,“这位女同志……”

谁知任春和飞快地转头瞪了她一眼,“你才是女同志。”

神婆半张着嘴,卡了壳。

一句说完不够,任春和显得有些心虚,语速飞快,又紧接着补,“你全家都是女同志。”

神婆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啊,是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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