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反复告诉自己这不可能,至少单纯的恋爱不可能再发生在我的身上。我会对某个人有想法,只可能是他有什么东西我没有而我又想要得到,或者在他身上存在着某种东西我已缺失。我的感情都是带功利心的,没有平白无故需要付出的爱恋,只是我到那时仍然没有找到,我需要从程老师身上索取的东西。
第二天我还是照旧七点起床,一来到教室就收到重阳的微信。他问我最近我在干什么,往常他这么问,多半都没有什么好事。我想这次也不例外,于是我用了我最常用的官方回答来对付他,我说,我在学习。
然后他问我,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说,没有啊,能有什么事情。
然后我很快收到了重阳发过来的回复,狗屁,你两天没更新人人了。
我说,哦,最近我有其他事情转移注意力。
过了大概十分钟,重阳发了一条信息过来,他说,童真,你不要作。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就一五一十地把我对程老师有好感的事情告诉了他。我猜他不会有太多的反应,因为他自己本身就找了一个比他大十岁的女朋友。
你就是想上他。
你上了他之后,你就死心了。
我不知道重阳相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真爱,我不相信,所以对于重阳的这个解释我感到很欣慰也很赞同。如果仅仅是把我对于程老师的好感归结于我生理上对他的冲动,就是再好不过的了,至少我不会又在感情之中沦陷,我能很精确的掌控自己,也就不会有任何损失。
用身体来谈恋爱永远比用心来谈恋爱来得潇洒自在,用心来谈恋爱的人就是把自己的感情拿来做赌注,如果输了,自此丢盔弃甲一蹶不振。
不过换句话来说,一年前我对于A也是抱着非他不嫁的决心,现在想来,我能这么快释怀,像陌生人一样对待他,当时的我实际上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喜欢他。
人有的时候喜欢把事情的结果放大化,就好像事态越严重,得到的心理安慰就越多,实际上心里却清楚,自己并没有付出那么多。
九点五十的时候,我跟重阳说,我要走了,去找程老师。他问我去找他干嘛,我说只是让他帮忙看一下图,你不要想多了。
我犹豫了一下是给他打电话还是发短信,最后还是选择了在整十点的时候给他发了条短信,问他现在在不在学校,我去找他。
他说他在4楼机房,是很快回的我的短信。于是我放下手里的东西,整理了一下挑出来的八张画,径直去了四楼。
程老师当时正坐在一台电脑前,好像是在上网看新闻的样子,我从他身后走过去,走到他旁边的时候他才感觉到我来了。我把画递给他,心里有些忐忑,怕我精挑细选出来的几幅还是不符合他的要求。
他照例拉了身边的一把椅子过来,让我坐在他的旁边,我顺势坐下,有点拘谨,不知道手该往哪里放。
程老师来来回回地看了几遍,指出了的画面色彩的问题,说是颜色太单一,整个画面看上去太淡。但其实这种色彩是我故意加上去的,因为画的是古镇,我想要用马克笔表现出中国田园山水的感觉,每一幅画的颜色我都将灰色定为主调,除了几个红灯笼用了亮色,整张画面的确是会显得很淡,不过这正是我所追求的。可是程老师似乎不太中意这种画风,我有些费劲地跟他解释,他还是要求我至少在水面和树上添加静物该有的颜色。自己的画风被否定了并不是一件开心的事情,但是程老师其实也作出了让步,所以我没有理由再多解释什么了。
而后,他挑出一幅画来,那是我之前在西塘给他看过的,他说:“这幅画是画得最好的,不管是线条还是构图还是细节的刻画,我建议你试着给这张图上色。”
他见我没说话,又接着说:“你可以先把这张画拿去复印几张,练好了再在这上面上颜色。”
程老师的习惯是说话的时候喜欢盯着对方的眼睛,我不敢把头转过去,但余光能看到他拿着画一直注视着我,以至于我只能把目光死死集中在自己手中的另外几幅画上。
对于他的提议我只能点头,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就像把话题岔开,结果也岔得很生硬、
我说:“我之前没有学过画画,就小的时候学过儿童画,结果晚上上课父母去酒吧过圣诞节把我忘记了,于是我被扔在那儿一直到很晚,所以那之后我就再也不去学画画了。”
我努力把头转过去看他,他听了我的话之后笑了两秒钟,很短,但是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我感觉自己好受了些,于是又开口跟他说,“程老师,我要出国,所以我才要高分。”
他笑着说,“我知道,在我的范围以内是可以给你调整分数的,如果是八十多的话,我可以给你打成九十多,但你如果只有七十多,我就不能给你打成九十多了。”
我问他:“那我这几幅画多少分?”
他说:“八十多。”
我松了一口气,可能是我当时的样子看上去有点傻,程老师看着我又笑了,这次几乎是发自内心的笑。我想着也没什么好聊的了,虽然他没在忙,可是我也没有理由继续呆下去。于是我把画收拾了一下,然后跟他说,那我先走了,谢谢程老师。
他说没事没事,然后侧过身子目送我出去。我在出去的时候又对程老师说了一句,如果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的话,我一直都在系楼,程老师你打我电话就好。
他点了点头。
回到教室我兴奋难耐,陈天宇看见我又蹦又跳的捂着脸发疯,用一种很鄙夷的眼神看着我,我几乎是看到了同重阳一样的眼神,白康选则很淡定地喝着咖啡,手指继续龙飞凤舞地在电脑键盘上操作着,然后只说了一句话:“你要是变成少女了,我们就不跟你做朋友了。”
我不是少女,但是当时的我的的确确是被少女的粉红色桃心包围着。
我不能明白自己为什么只是同程老师见了一个面,就可以如此难以抑制地激动起来。就像很多年前暗恋一个人然后对方对自己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也可以陶醉大半天。当然,这种状态只是暂时的,过后我再回想,觉得当时自己说话的确不妥,他是我的老师,能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无非只是笨拙地暗示他请记下我的电话号码以及我可能还会频繁地联系你。
不知道程老师会怎么想,不过我觉得只要是个普通人,都不会把女学生来找老师评图要高分与女学生实则是勾搭老师想要上他联系起来。
况且如果要跟别人说我喜欢程老师,就算是我自己说出口,别人也会以为我在开玩笑。
别人都觉得,童真喜欢的人,一定是又高又帅家里还很有钱的富二代。
其实一直以来,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我童真真正喜欢的人,真正能够过一辈子的人,只能是又高又帅家里还很有钱的富二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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