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学她的样子拨了拨头发,说,“小三怎么了,我还没当过小三呢,体验生活多好。”
白康选则难得地停下了手上的操作,镜片上折射着电脑绿莹莹的光,说,“童真啊童真,别自己陷进去了,现在这个社会,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我跟你讲啊,我一般不讲,但是这次我跟你讲啊——”
“打住,”我说,“你还是别讲。”
“你们什么都别说了,帮我想一套方案,如何在不知不觉中搞定他”
白康选摇摇头,说,“什么方案我没出过,什么模型我没建过,什么操作系统我没用过,但是这个方案,我还真不会。”
“行,”我说,“那我自己想。”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文棠又来找我了,问我要不要和他去吃日本料理。我直接跟他说我海鲜过敏。他说,日本料理里也有不是海鲜的啊。我再也没有回他的微信。
其实我不是海鲜过敏,只因为当时我真的是心烦意乱,没有办法再去处理更多的事情。特别是按重阳的话来讲,小男生的事情。
这个时候我猛然发现,科研立项的申请已经结束了,我们的方案也算完美立项了,所以现在的我似乎已经没有什么理由和程老师保持联系了。这个想法是可怕的,因为对于自己想要完成想要追求的结果,一般情况下,都是有一个充分的理由去支撑的,但是现在支撑的理由没有,外部条件也没有了,所以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但是我似乎忘记了一点,那就是程老师在西塘跟我提到的有关于他所授课的建筑摄影系选修一事,所以当我意识到这一点,我的内心又狂躁起来。
程老师的课要到冬季才开课,所以这剩下的一个月我都如坐针毡。恍恍惚惚地在系楼度过我的每一天,有的时候他们问我,童真你这是怎么了,端着咖啡又不喝,点上烟又不抽。
我说,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大概是我恋爱了吧。
他们一致决定,将我无情地踢出他们的团队。
那个时候,我清晰地记得自己内心涌出的澎湃的感情,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形容那种感情,用喜欢来形容又太肤浅,用爱来形容的话,我还不知道爱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
如果我对程老师的感情可以用爱来形容的话,我觉得还是太扯淡了。谈了几次恋爱,最多也止步于喜欢,根本不知道别人口中的爱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他们所说的为了这种感情可以牺牲小我,可以不顾生命,可以奉献自己的一切的这种感情,我觉得那是红十字会的信仰。
所以在我的世界里,根本不存在什么爱不爱的,根本体会不到爱不爱的,如果我的前男友们执意要问我最后一个问题,我会在他们问出来之前就告诉他们,没爱过。
的确没爱过,所以不知道爱是什么感觉。
但是我很想知道爱是一种什么感觉,那种为了这份感情可以放弃一切的感觉,但是也许是出于害怕超出自己的掌控范围,我是迟迟不可能迈出最后一步的。
程老师的建筑摄影课开课的第一天,我换上了自认为最好看的衣服,我当然知道,11月份的天气穿成这样会引得所有人的瞩目并不是因为单纯的好看,而是因为单纯的少。我几乎是在寒风凌冽的空气中艰难地穿梭,同时在心里骂自己是傻逼。
建筑摄影课在大教室上,建筑、规划以及园林专业的所有学生都集中在一个课堂里。按照二本学校的惯例,一般情况下,为了避免和老师的直接接触,前三排是不会有人坐的。所以我义无返顾地走到了第一排的正中央。我知道我的背后一定有无数双好奇的眼睛盯着我,我也知道苏玥和白康选正在最后两排的座位上暗地里肆无忌惮地嘲笑我。
程老师走进来的时候,无疑是第一个看到了我,他先是一愣,然后朝我微微一笑,说:“你还挺支持我的工作啊。”
我支着胳膊抬头望向他,做出无辜的样子说道:“不应该吗?”
程老师没有继续再和我说话,正好上课铃响了他便开始讲课。我喜欢程老师画画的样子,喜欢他一对一给我开小灶的样子,但是不喜欢他上大课的样子,那样的他,我觉得有点假,有点虚伪,我更喜欢看他真实的样子。
纵然我再努力坚持,还是逃脱不了我从大一就开始的“上大课一定会睡觉”定理,于是最终我还是在第一排的正中央趴下了。
睡了没多久,我感到有人在拍我的肩膀,我抬起头来,正好对上程老师的眼睛。
“是不是上我的课你就一定要睡觉啊?”
我去,程老师这么一问差点把我吓尿。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又接着说:“第一节课都下课了,你能不能帮我去我车里把我的相机拿过来?”
我惊魂未定地点点头,接过他手里的车钥匙。
走出教室的路上我就在琢磨,为什么他要这么问,是不是之前就注意到我上他的课会睡觉?也不应该啊,这都已经过去两年了,他不可能还记得。
走到外面突然觉得好冷,程老师的车就停在教学楼门口,我打开车门,按照他所说的,相机应该放在车后座上。没等我把相机拿出来,程老师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刚刚忘跟你说了——”
我转过头,看到他一路小跑过来,接着说道,“我车里有件衣服,你披上吧,别感冒了。”
我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童真第一次经历了思维断线,第一次在寒风中感觉到春暖花开、世界颠倒。也是第一次,由衷的,真心的感动到差点流出眼泪。
如果不是在学校,如果他不是我的老师,如果他没有结婚,我一定会走上前去,然后用力地拥抱他。
可惜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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