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天扬这回没再说话，老老实实地把背抵在椅背上，专心地看比赛。一直到比赛结束他都没再说一句话，许天欢心里突然有点发慌，他开始回忆刚刚自己说的话，是不是说得太重了？

9中赢了比赛，虽然第二局输掉了，但是上回和许天欢交手的男单三号把最后一局扳了回来。

“不容易啊……”单阳下场之后跟薛爻说，“小薛爻啊，我打得好不好啊？”

“好啊！”薛爻把那只大黑熊推给他，“送你的，恭喜你啦！”

“呵，你和许少倒是玩儿得挺嗨……”单阳接过熊，弹了一下它的塑料鼻子，“挺可爱，我喜欢，回头扔我床上。”

“这个是……”薛爻献宝似的指着许天欢，“是许天欢骑摩托赢来的！”

颜天扬一听摩托二字立刻转过了头：“摩托？你又去飙车了？”

“不不不不是啊！”许天欢一见颜天扬拉下脸来立马解释道，“游戏厅里面那个摩托！老板说只要把记录破了就送我们熊！”

“是吗？”颜天扬挑了挑眉毛，看向薛爻，“是这样吗？”

“是是是！”薛爻立刻点头，从刚刚颜天扬和陈皓霖回来他就觉得俩人气氛不太对，他生怕再搞出什么误会，连忙帮许天欢澄清了。

颜天扬没说话，狠狠瞪了许天欢一眼，这一瞪立刻把许大少爷给点着了。

“我大爷颜天扬！”许天欢也狠狠瞪了回去，“你他妈跟耗子出去大半天电话不接短信不回我他妈说什么了吗？啊？你回来给老子甩脸色几个意思？你不让我去就算了，老子带着小薛同学打那电玩你也要管？有毛病啊？”

许天欢声音有些大，周围挺多人都往这边看，许天欢也不管那么多，仗着自己病还没完全好颜天扬不敢拿他怎么样扯着嗓子跟他嚎。

“许天欢你闭嘴。”颜天扬盯着他，沉声道，“哪儿来这么大脾气。”

许天欢刚要张口还嘴，颜天扬一把将他拉过来，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你再骂一句试试，信不信我当着所有人的面亲你？”

许天欢哑声，连带着气焰也下去两分，他涨红着脸杵在那儿，最后还是陈皓霖打圆场：“行了行了，你俩有啥好吵的啊？还要打是不是？走走走，咱回莘城直奔化工厂，咱再来情景回放一遍呗！”

陈皓霖这话一说，许天欢的气焰彻底没了，他憋屈地盯着颜天扬，眼眶竟然有些湿。这一下把颜天扬搞得不知所措了，他连忙把许天欢拉到走廊里的卫生间，确认里面没人之后把门一锁，这才垂下眼继续观察许天欢的表情。

“媳妇儿？”许天欢不搭理他，于是他把语气放得尽量温柔，“媳妇儿我错了，怎么还哭了呢？别哭啊……哎，我错了……”

“你懂个蛋！”许天欢骂道，“你知不知道我今天多担心你们？”

“知道知道……对不起啊……”

“别总跟我玩儿消失行吗？”许天欢哽咽着，语气里竟带着些央求，“你哪次不是转身就走？我想联系的时候联系不上，回来就是一身伤，你让我怎么放心？啊？”

颜天扬说不出话了，心里酸酸涨涨的，他抬手想摸许天欢的脸，却被许天欢一挥手打开。

“别碰我！”许天欢抹了一把眼泪，本来因为生病眼睛就红红的，现在看着更是可怜得不像话，“你有本事就别回来！反正我在你这儿也没见得有多重要！”

颜天扬听到这里眼神一黯，捏着他的下巴

就亲了下去，把许天欢还想发的牢骚全数堵了回去。许天欢睁大了眼睛，眼泪从眼眶里流出来，一直淌到俩人贴在一起的嘴唇上。

颜天扬见他身体慢慢放松下来，便轻轻松开他，眼神温柔地看着他：“别生气了……对不起，我只是不想你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

“你在我这儿，”颜天扬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比谁都重要，比我自己都重要……我不想让你去，就是想，什么事儿都靠我自己来解决，我就想你能够每天都无忧无虑的，呆在黑洞也好，在学校上课也好，去参加训练参加比赛也好——许天欢，你是特别干净一人儿你知道吗？我不想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来烦你，我就想你每天都开开心心的，我——”

“那你呢？”许天欢盯着他，眼角轻微抖动着，“那你呢？你就这么大公无私把我从泥潭里托起来然后自己他妈沉下去？”

“没这么严重……我只是——”

“我爱你！”许天欢对着他喊道，“我爱你颜天扬！你别让我每天都提心吊胆的了行吗？我——”

嘭！

厕所门突然被人踹了一脚，颜天扬赶忙把许天欢拉到身后护着。

“谁他妈在里面啊！”外面有人在喊，“老子都快憋死了快他妈开门——”

门突然拉开，颜天扬盯着眼前话还没说完的年轻人目光冰凉。年轻人没来由地一慌，但还是鼓着气支支吾吾道：“你们在里面干嘛啊还把门锁了……”

“关你屁事。”颜天扬淡淡地留下一句，拉着许天欢走了。

“哎？什么人啊？有没有素质啊？”那人见颜天扬走远了才又喊起来，颜天扬没空搭理他，带着许天欢去和单阳他们会合。

他俩是最后上车的，单阳还是贴心地给他们留了最后一排的位置，因为比赛完已经比较晚了，所以教练就在大巴上给他们复盘。许天欢本来没什么兴致，但一听教练复盘就好奇地抬起了头来，颜天扬见他情绪稍微好了一些，便悄悄把他的手拽过来，然后塞到自己的衣兜里。许天欢没说话，认真地听着教练一条条讲着这次上场队员的过失和不足，手心暖暖的，刚刚的情绪仿佛也平缓下来，他任由颜天扬握着他的手，身子也向对方手臂上靠了靠。颜天扬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嘴角轻轻扬了起来，手攥得更紧了。

9中的教练是先从男三的表现开始讲的，因为之前许天欢和对方打过，而且打赢了，这次一听果然受益匪浅，对方的弱点、缺陷、失误都被分析得头头是道，许天欢眼睛发光，陈皓霖看了都觉得有点儿害怕：“欢欢你没事儿吧？你怎么跟回光返照似的？”

“瞎说什么呢！”颜天扬拍了一下陈皓霖脑袋，“飞鸟今天可不在，我是不会给面子的啊！”

“护护护！你们就知道瞎鸡毛护！”陈皓霖眼珠一转，侧身对着许天欢狡黠一笑，“欢欢，你知道今儿我和颜老师在三道村的时候他跟我说什么吗？他说他要牵我手！”

许天欢面无表情地看向他，缓缓张口：“你觉得我会信吗？”

颜天扬轻轻哼了一声，继续侧着头欣赏自家媳妇儿的帅气侧颜。

车子行驶了两个多小时，中间还经历了堵车，当大巴停在9中门口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我操……谁啊？”车上一个9中的队员把脸贴在满是雾气的车窗上，“门口怎么杵了这么多人？”

他一说完，本来都昏昏欲睡的其他人也凑到了车窗边上，薛爻看了两眼，惊讶地推了推单阳：“单阳！他们拿着刀子！”

颜天扬和许天欢眉头一皱，赶忙贴到车窗边上，大门口果然蹲着十几号人，好几个人手里拎着棍子，

还有的拿着大砍。

“52中的？”许天欢饶是见过大场面的，但看着那些在月光下泛着光的刀刃心里还是一慌。

颜天扬反应比较快，他直接走到司机面前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司机也是很慌张地连连点头。

“颜老师你要干嘛？”许天欢警惕地站起来盯着他，“你又要干嘛！”

颜天扬没搭理他，自己走到大巴车的门口，门开了，他飞速跳下车，后脚刚落地车门便刷的一下关上了，紧接着就是司机一波猛如虎的操作，离合、换挡、给油，大巴飞一般地驶离了9中大门。

许天欢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用力拉开车窗，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颜天扬我妈！”

司机可不听他骂街，方向盘左打右打，脚下油门踩得飞起，颇有生死时速的既视感。陈皓霖也不吃颜老师这一套，他踉跄地走到司机面前，沉声说道：“师傅，不想死就给我停车。”

“小兄弟，没你们这样的啊！”司机委屈地说，“刚刚那哥们儿可是跟我说不想死就开车！”

“停车，我没开玩笑，”陈皓霖捏住司机的肩膀，“把我放下去，然后你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