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南边儿晃，北边儿不晃。”

“那一会儿如果硬币抛到你这边，你就先选场地，让实验的先发球，一定要抢个好开局。”

“知道了队长。”

中午吃饭的时候，许天欢给颜天扬打了个电话，大概说了一下场馆的事，颜天扬安慰了他两句，顺便说了一下今天对阵的学校比较菜，教练的意思是如果上半场9中能进三个球下半场他就不用上了。毕竟颜天扬他们已经高二了，高一有几个苗子还不错，可以让他们在比赛里磨合一下。

“上半场一结束我就赶过来，”颜天扬说，“别输啊，至少撑到第三局。”

“算了吧……你来了我紧张。”

“我来不来你都紧张，”颜天扬笑道，“等着我吧。”

“哦……”

下午两点比赛正式开始，实验的男单一号是个大高个儿，比裴德足足高了一个头。俩人刚上场握手，看台上就响起了两边啦啦队此起彼伏的呐喊声。

“看！看！”薛爻在一旁使劲拽许天欢的外套，“电视台的！电视台来啦！”

许天欢顺着薛爻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然有人架着摄像机在二层看台上拍摄，旁边还有几个胸口挂着牌儿的，估计是记者。

夭寿……要是打得不好还会被录下来，放到新闻里面被全莘城人民调侃……

裴德属于遇强则强的那种选手，只要对方不像单阳那样强得过分，他就有十足的把握和对方拼到最后一个球。

第一局裴德打得很顺，对方虽然技术精进，但是出现了好几个小失误，裴德先拿到11分，两边交换场地。

果然，场地换过来之后裴德也开始出现失误，许天欢眯了眯眼，屋顶灯光对选手的影响还真是不小。好在裴德适应得很快，第一局最终还是拿了下来。

第二局开场裴德用几个杀球彻底打散了对方的士气，五个球之后，对方明显被裴德带了节奏。

“今天佩佩发挥得挺好啊，”薛爻喃喃道，“许百三，一会儿就到你了……”

许天欢咽了口唾沫，站起来：“我去热身。”

许天欢走到一边去拉伸，眼角不停地瞄着场上的比分……裴德稳赢了，至少善德赢了一局，接下来……只要自己能赢，比赛就结束了。

许天欢咬了咬牙，一个没憋住大喊了出来——全场顿时安静了……

裴德一个机灵，拍子挥慢了没击到球，羽毛球尴尬地落在他头顶弹了一下。他转过头来，愤懑地盯着许天欢，如果羽毛球也有黄牌的话，裴德这时候估计得摸出一张红牌。

“对不住对不住……”许天欢见教练和王奕气势汹汹地走过来，连忙解释道，“我不是成心的！我就是有点儿紧张……”

“你是想被禁赛吗？”教练厉声指责，“还想不想打了！”

“想！想……”许天欢哆嗦着，“我我我就是紧张……”

王奕皱起眉头：“想禁赛？”

“不是！不想禁赛！想打！”

许天欢老实地回了场边，在教练席边上蹦蹦跳跳，他手心都是冷汗，也不知道一会儿握拍的时候会不会打滑……

裴德拿下了比赛，从场上走下来时狠狠瞪了许天欢一眼，许天欢心里暗自叹息，唉，要是放在以前，谁敢这么瞪我，我就……

省城实验的男单二号也走上来了，对方身高和身材都跟许天欢差不多，属于手长脚长特能蹦的那种。

两个人在网前握手，对方摸到了许天欢手上的冷汗，特流氓地吹了个口哨，不吹不要紧，这一吹，许天欢一点儿都不紧张了，心里一股无名火冒出来——现在什么世道？居然有人敢对着他许天欢耍流氓？

被这么一激，队长跟他说的话全忘了，硬币甩到他这边儿，他直接要了球权，对方选了背光的场地。

第一局，许天欢发球，发球质量不错，落在对方后场头顶，对方把球回了过来，许天欢跨步到右后场，这边正好不晃眼，他双脚发力狠狠跳起，右臂用力向下挥去。

球在网带上擦了一下，贴着网面掉在对方前场。

运气球，1比0，善德领先。

许天欢心里捏了把冷汗，刚刚那个球差点就没过网。他深深吐了口气，慢慢冷静下来。

不能慌，不能着急，如果对手和自己的实力不相上下，就比谁的失误更少了。

第二个球，俩人拉了好几个回合，许天欢慢慢察觉出来，对方正在有意识地打自己的左后场。赛前队伍都会先熟悉场地，这边头顶灯光晃眼的bug对方不可能不知道，许天欢心里暗骂一句卑鄙无耻，把球平抽了回去。对方轻轻将球挑到网前，许天欢跨步向前，抬手把球搓了回去。

但对方显然不是吃素的，早料到了许天欢要搓网前球，而这个搓球质量又不是太高，于是早早准备好，以一个反手搓球还了回来，而球挑了个对角线，落在了许天欢左边网前。

1比1，换发。

许天欢彻底冷静了下来，对方在跟他玩儿技巧，他不能被带了节奏。

11比9，对方先到11分，交换场地。

“还好还好，”薛爻在场下做着祈祷的手势，“差得不多。”

换了场地之后许天欢就打得顺手了，比赛的节奏渐渐被他掌握，他并没有故意调对方左后场，但是因为灯光的原因，对方多多少少受了影响。

俩人比分咬得很死，最后因为场地优势，许天欢以23比21赢下了第一局。

回到场边休息，许天欢猛灌了几口水，教练在他跟前讲着战术，许天欢全部点头应和了下来。

“他体力不行，使劲调他，全场调，把节奏加起来！”

“好。”

第二场开局很顺，许天欢听了教练的话，四个对角疯狂地调球，他明显感觉出了对手的跑动开始变得吃力。

从第一局的交手来看，对方的技术能力是在自己之上的，特别是对球的控制能力，这是长年打球磨练出来的肌肉记忆，许天欢显然还达不到，他只能用自己的强项战胜对方，比如体能、比如跑动、比如——

许天欢高高跃起，用尽最大的力气，同时保持着手腕下压的角度，挥出了一个专业级的跳杀！

又是11比9，但这回是许天欢领先。

交换场地之后，许天欢这边又要面对烦人的灯光了，他用力眨了眨眼，不能躲，就算眼睛瞎了也要把这局拿下来。

对方果然又开始打他的左后场，每次球一过来，经过灯光照射的区域，羽毛球就会像隐身了一般消失一两秒，再出现的时候已经落到很低了。

“许少嘴里在念叨啥呢？”场边的一个球员问教练。

教练皱着眉，也一直在观察他，从第一局换场地之后，对方只要打过来的是高远球，他嘴里都在默念着什么。

“不会是什么咒语吧？”球员又跟了一句，“魔咒？”

“他在读秒。”薛爻发声，所有人都是一愣，连教练都微微诧异，随即也想通了许天欢为什么会有如此神神叨叨的做法。

许天欢在读秒，读的是对方击球瞬间到自己击球瞬间中间所经历的时间。

第一局两人交了两次手之后，许天欢就已经明白了，对方和自己不一样，绝不是半路出家的那种球员，他有非常扎实的基本功，更有可能是像裴德一样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练的资深训练者。多年的训练和碰球能练就出超过普通运动员的肌肉记忆，只要拍子碰到球，常年训练出来的技巧和手法会自然而然的反应在击球的一瞬间。这也就是为什么，对方的网前球和吊球的技术那么好，因为他想都不用想，手臂手腕手指自己就遵从肌肉记忆发力了。

如果运动员聪明一点，把这个优势完全发挥出来，那么一定可以让对手溃不成军，但是实验的男单二号显然在意识上逊色了很多，他太过依赖基本功，这就让许天欢找到了突破口。

因为太过熟练，所以缺乏变化。

许天欢发现对方打后场高球的时候，选点和力度几乎一样，于是每一次对方出击他都默默读秒，最终算出了从对方击球，到经过自己的最佳击球点的大概时间。

即使对方将球打到自己的左后场，即使因为晃眼的灯光球会有短暂的消失，他依然能够在看不到球的情况下将球回过去。

20比17，最后一个球，对方又打到了左后场。

提前起跳，高点扣杀……减掉半秒……

许天欢腾空而起，身体弯成充满力量感的弧形，他嘴里默念着，2，1——

“啪！”

颜天扬跑进球馆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球压在对方的底线，许天欢的身体还腾在半空中没有完全落下，头顶是白晃晃的光，照得他脸上的汗水都在发亮。

21比17，许天欢拿下第二局，善德大获全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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