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天欢猛地把车停下，惯性差点把俩人带飞出去。许天欢惊讶地转过身，盯着一脸风平浪静的陈皓霖：“你说什么？”
陈皓霖刚刚在刹车的时候鼻子正好磕在许天欢的背脊上，他揉了揉红彤彤的鼻子，有些艰难地露出一个微笑：“我说，你为什么选择他，不选择我……”
“不是……”许天欢下车，将车固定好，诧异地盯着还坐在车上的陈皓霖，“耗子……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陈皓霖吼道，眼泪从他的眼眶里溢出来，“就是字面意思你听不懂吗！”
许天欢像是被什么东西砸中了脑袋，晕乎乎的，眼前的陈皓霖背着一身的脆弱躬着身子，眼泪不停地滴在黑色的皮椅上。
“耗子……你……”许天欢突然觉得很无措，他根本来不及反应陈皓霖这么突如其来的质问，什么叫选择他不选择我？陈皓霖是他最好的朋友，是儿时的玩伴，是这么多年一直陪着他的最铁的哥们儿，是除了颜天扬以外他能为之豁出性命的第二人！可是现在他说……
“欢欢，”陈皓霖吸了吸鼻子，“我喜欢你……很多年了。”
许天欢顿时觉得四肢被定住了，汽车在他身后呼啸而过，但眼前的陈皓霖却是静止的。
“这事儿我本来就不打算告诉你，”陈皓霖笑得很难看，“咱俩做一辈子哥们儿也挺好，我知道你喜欢姑娘……我不能跟你说，我怕说了之后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
“耗子！”许天欢打断他，“你不是喜欢女生的吗？上次在医院也好，在学校也好，你看到女生都走不动路！你是喜欢女生的啊！”
陈皓霖叹了口气：“那都是做给你看的，你见我交过女朋友吗？我不帅吗？会没有女生喜欢我吗？但是你看我交过吗？”
“耗子，我……”
“没事儿，”陈皓霖摇了摇头，“我忍了很久了，本来觉得这些事儿藏在心里没什么，但是你却跟颜天扬好上了……我有的时候就在想，如果我早一点告诉你，在颜天扬之前告诉你，你会不会就……”
许天欢感到一阵心痛，他最好的哥们儿在跟他表白，但正因为是他最好的哥们儿，他无法做出回应。
“欢欢，”陈皓霖张开手臂，委屈地笑着，“我失恋了。”
许天欢走过去，把陈皓霖揽进怀里，手掌不停地在他背上顺着：“失恋了别怕，你欢哥陪你。”
陈皓霖保持着张开手臂的姿势，就像是被钉在十字架上似的，他不能再拥抱他了，从次之后，那个和他一起长大的欢欢的拥抱属于另一个人。
是啊，自己的感情被钉在了十字架上，这是罪，是忏悔，是永远也得不到。
俩人耽误了些时间，等他们到饭店的时候，颜天扬三人已经自己找位子坐下了。薛爻看见陈皓霖眼睛有些红，便关切地问：“你眼睛怎么了？吹风吹的？”
“是啊，”陈皓霖无力地笑着，“风忒大了。”
“点菜吧，”许天欢叫来服务员，心不在焉地翻着菜单，“今天大家都多吃点儿。”
点完菜服务员离开了，陈皓霖又恢复了欢脱的模样，和单阳薛爻一起聊东侃西，许天欢有些担忧地一直拿余光瞥他，颜天扬悄悄捏了捏他的手，低声问道：“没事儿吧？”
许天欢回捏了一下，笑着说：“没事儿，回去再跟你说。”
“哎？奇了怪了！”陈皓霖突然喊了一声，“今儿沈大夫怎么不来啊？”
“沈生啊！”薛爻接道，“他被老师叫走了，说是有个什么竞赛，让他代表学校参加。”
单阳侧过头看着薛爻：“你同桌是学霸，你怎么成绩这么差？”
“人家学霸都是有特殊基因的，就跟你和许天欢一样，”薛爻乐着喝了口茶水，“我玩儿命学也达不到他那个高度。”
“听到没，”单阳托腮看向许天欢，“小薛爻夸咱俩呢！”
“恕我直言，”薛爻滑稽地抱了抱拳，“在座的各位都是天才！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你们混到一起的，我和你们唯一的共同点吧……长得帅算不算？”
“算！”陈皓霖接道，“要不咱几个组个男团什么的，人家在台上唱歌跳舞的多没意思，咱们在台上打球！绝对有人看！”
“神经病啊！”单阳捧着肚子大笑，“我和小薛爻许天欢打羽毛球，你和颜天扬在后面面对面踢足球是吗？哈哈哈哈！BGM想好没啊？”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陈皓霖眉飞色舞地说着，“我觉得那个歌儿就不错……”
许天欢看陈皓霖似乎是暂时恢复了正常，默默地舒了口气，他肯定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但是也只能这样，让他自己慢慢恢复，慢慢拧过那个劲儿。
一顿饭吃得还算开心，临走的时候，桌上的菜品几乎都吃完了，许天欢叫来服务员把桌上的剩菜打包，他准备拿回去喂黑洞门口那几只三高的猫。
拎起袋子正准备离开，身后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欢欢，”是许志国，“这些天怎么没回家？”
许天欢愣了一下，转过身来冷冷地说：“怎么哪家饭店都能碰到你？以后是不是我在莘城都没地儿吃饭了？”
“怎么说话呢！”许志国显然是喝了点酒，语气有些不善，“我今天在这儿谈生意！怎么了？我和你父子俩还不能在一个地方吃饭了？”
“膈应！”许天欢想到上次在银杏的那个女人就来气，说完就准备转身走。
“许天欢！”许志国大喝一声，“你得瑟个什么劲儿？你以为没了我你还能活得多潇洒？我不给你钱花你还能上这儿来吃饭？”
“我谢谢您嘞！”许天欢带着嘲讽的表情向许志国鞠了一躬，“以后，你玩儿你的，我玩儿我的，我不要你的钱，你也别硬塞给我。我许天欢自己有的是本事挣钱，你还是留着钱去讨好你那些花花草草吧！”
说完，许天欢一脚踹开挡在前面的椅子，快步走出了饭店。
“许叔叔，不好意思啊，”陈皓霖笑着替他赔罪，“今儿他输了比赛，心情不好……回头我让他给您道歉！”
“唉！”许志国摆了摆手，“他要是有你一半孝顺，我也不至于这么操心！”
陈皓霖皱了皱眉，他很想问，许叔叔您操心啥了？除了给钱，许天欢其他的事情您管过吗？初中的第一场足球赛，他爸妈带着全家十多个亲戚到场边给他加油助威，许天欢进校队的时候您去看过他训练吗？
当然，陈皓霖最后什么都没说，和其他几个人一起走出了饭店，但还没走到门口，外面就传来了一阵金属撞击的声音。
陈皓霖和颜天扬反应最快，这种声音他们再熟悉不过了，肯定是有人干起来了，他们冲出去，撞入眼帘的就是许天欢和五六个人拿着钢管互殴。
“我操！”陈皓霖大骂一声，“怎么他妈的打起来了！”
许天欢此刻是红着眼的，刚刚和许志国那一遭他可是正在气头上，抡着钢管就朝一个人腿上砸下去。陈皓霖和颜天扬也不管对方是谁了，冲上去一人掐住一个就是一顿猛揍。
“这是干什么啊！”薛爻在一边大喊，长这么大他还没见过这种阵仗，“都是谁啊？怎么就打起来了？”
“你别管，”单阳拉住他的胳膊，“在边儿上看就行。”
“可是，可是——”
“放心吧，”单阳笑着说，“那几个人完犊子了。”
四个人已经趴在地上叫苦连天了，还剩两个杵在那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你俩一边儿呆着去！”许天欢扔掉手中的钢管喊道，“这俩傻逼我一个人来！”
陈皓霖听话地走到边上，颜天扬看了对方两眼，也离开了战斗的中心。这两个人都不行，颜天扬从刚刚的交手中就能感觉出来，许天欢想拿人撒气就随他去吧。
俩人一看走得只剩一个，顿时来了气势，拎起钢管就冲了过来。许天欢聚精会神地盯着他们的动作，在一个人出手之前就踢在了对方受力的那只膝盖上，那人惨叫一声直接给许天欢跪下了。另一个人从背后袭来，许天欢身子一蹲，手肘用力向后上方挥去，直接戳在了对方的肚皮上。钢管脱手，那人向后跌坐在地上发出一声嚎叫。许天欢并没有就此罢休，他转过身来一脚踩向那人的膝盖，咔擦一声，断了，薛爻咧着嘴捂上了眼睛。
“滚！”许天欢大吼一声，揉了揉自己的胳膊。
“人家要能滚得动啊许少！”陈皓霖上前，厉声问道，“谁的人！说！谁让你们来的？”
许天欢转过头，看着他，然后缓缓说道：“没人叫他们来，我出来的时候，他们正在偷我车。”
“啊？”陈皓霖惊讶地张了张嘴，赶紧转向躺在地上那群人，“对不住了啊兄弟们！你说你们偷谁不好，非要偷他！你们快走吧，他气儿还旺着呢！”
几个人连滚带爬地向一侧的小巷挪过去，周围看热闹的人也渐渐散了。
“我看明白了。”单阳在一边喃喃道。
“什么看明白了？”薛爻问。
“我算是知道了，”单阳勾起嘴角，“为什么许天欢预判球落点的能力，如此之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