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毅急匆匆赶进宫时,天色已暗,沉重的宫墙矗立眼前,将皇宫笼罩在阴郁中,这铜墙铁壁的囚笼,隔绝宫里宫外,也囚禁着人心。
承安殿外,总管公公守在门外,焦急地踱着步,像是在等什么人,又像是要把谁阻挡在外,见封毅横冲直撞的气势,赶紧跑了过去,“封将军,皇上说了,谁也不见,您请回吧”
“总管大人,您说清楚,是谁也不见,还是不见我”,封毅冷着脸咬牙说道,英俊坚毅的脸上只剩下决绝。
“封将军,您这……咱家也不好回答啊”
“那总管大人,麻烦您进去通报一声,皇上若是不见我,我就在此长跪不起”,说罢,封毅双膝触地,嘭的一声跪了下去,饶是跪倒在承安殿前,他也是把腰板挺得硬直,仿佛要给自己最后的尊严。
“您这……”总管大人转身走了,过了会儿,大概是已经通报过了,他便回到封毅身旁,“封将军,皇上不见,您也不要为难咱家”
封毅听着总管大人的劝解,仍然纹丝不动的保持着长跪的姿势,恍若未闻。
时光易逝,天色由墨黑转为繁星点点,明日定是个大晴天,只是封毅的世界,变天了。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承安殿门打开,一只御林军队伍押解着柳怀古走了出来。封毅还是跪着,义父是一个真正的大英豪,十年前被先皇污蔑诛九族,他侥幸逃过一命,从此暗中布防,卧薪尝胆,为刘麟出谋划策,招兵买马,助他夺得太子之位,铲除异己。如今,皇位坐稳了,曾经的恩人,却成了最大的异己。
柳怀古与封毅对视,这个曾经叱咤一方,令人闻风丧胆的大将军,此时只有一脸落魄沧桑,手脚被枷锁套牢,就像他无从抉择的命运一样无法挣脱、无法逃离。
“义父……”封毅的话像是从牙缝里颤巍巍挤出来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与无助。
“毅儿,离开京城吧,他不会留你太久的”柳怀古淡淡说道,仰头看着头顶的星空,目光如灰,那是一种看透了人生、看透了命运的决断。
“义父……”封毅想说很多话,但是又无从说起,夜风轻轻的,好像吹散了他的声音,让他只能无言沉默着,任凭泪水划过脸颊,他知道,这会是他与义父的最后一面,说不出口的话永远也没机会开口,但他……只能沉默的,眼睁睁看着柳怀古被御林军押走。
今夜皇上终是没有见他,待封毅回到家后,才传来消息说,柳将军犯上作乱,意图不轨,有谋逆之嫌,将于三日后斩首。
柳怀古是刘麟的亲舅舅,十年前,先皇忌惮柳家的权势,任凭奸臣污蔑其谋逆造反,诛杀了包括刘麟母亲在内的上百口人,柳怀古在旧部的营救下侥幸逃过一命,之后便隐姓埋名,暗中帮助当时已备受冷落的六皇子刘麟,直到大业已成,匆匆十年间,皇家人总是无情。
封毅没有直接回家。
深夜里,他按照昨夜的路线,摸进了安红豆的房间,看到半掩的一扇窗户,封毅怔住了,这个傻小子,居然真的给他留了扇窗,夜里寒冷,不怕冻坏了身子吗……
封毅轻声进屋,站在床头俯视这个连睡觉都眉头紧锁的男子,心中不禁泛起酸涩,伸手抚上男子的额头,像是要抚平他的重重心事。床上的人本就浅眠,突然被冰凉的手指触碰,一下就惊醒了。
安红豆睁眼后,看到封毅站在床前,面色惨白,几缕头发零散的挡在额前,连身体也给人一种飘飘然仿佛一触碰就会分崩离析的样子,他从来没见过封毅这副幽灵般的落魄样,不管是三年前还是之后。
安红豆稳定了心神,仍是控制不好语速,一字一顿的“你、封毅、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