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哲睁开眼，入眼的是一片惨白，他就那么躺着，等到那种恐惧的颤抖与窒息般的疼痛感散去，才从床上坐起来。他后背的衣服被冷汗浸透了。

沈哲摸了摸隐隐作痛的头，估摸着昨天应该撞得不清，虽然他已经没有很清楚的记忆了。

他发病的时候，从来记不清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他肯定又发疯了，又在医生面前发疯了。

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墙壁，一种无力感潮水般将他裹得严严实实。他控制不住自己，而那些医生也不会放过他。

床边放着一套病号服，估计是要他换的。

身上的衣服虽然因为流汗而变得湿湿黏黏的，但是沈哲没有去动那套病号服，他紧绷着神经，将病房的门打开。

病房外的医院走廊还很安静，现在时间估计还早，医院还没有开始忙碌。

沈哲看了一眼躺在病房外长椅上打着瞌睡的看护工，轻手轻脚地逃了出去。

他走路几乎是飘着的，无声无息，这是几年来为了躲起来不挨打，在沈家练出来的。

医院很静，病房隔音很好，听不见以前在其他医院能听见的那些病人们意义不明的梦呓。

太静了，沈哲很紧张，手心开始出汗。

好在医院不黑，也够宽敞，他不会怕得动不了，他还能走，他能逃。

沈哲知道自己不能坐电梯，所以直奔着楼梯间去。

走廊里静的仿佛只能听见他自己的呼吸声，沈哲控制着自己不发出太大的声音，慢慢地挪到了楼梯口的位置。

通往楼梯间的楼层门被挂锁锁上了。

沈哲伸手去推了推门，扯了把挂锁。

回应他的只是挂锁落回原处与铁门撞击的“哐啷”声。

打不开，他走不了了。

脑海里一阵嗡鸣，沈哲捂着脸蹲下，想要大声叫喊，但是如同以往一般，他所有的声音都堵在喉咙里，一声都出不来，只是难受地喘着气。

还有电梯，电梯是可以用的，只要能从电梯走，他就能离开。

走啊。沈哲对自己说，他站起身，双腿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电梯而已，很快就过去了，几秒钟的事，能走进去，就能走出来。

沈哲深吸一口气，走到不远的电梯口，迅速地按下按钮。

怎么走进去，就怎么走出来。沈哲在心里翻来覆去念着这句话。

可能是快到上班的时间了，走廊里开始有远远的脚步声传来。电梯没有其他人用，上来的很快，沈哲趁着没有被人发现，快步走进电梯里。

电梯门开始缓缓合上，沈哲看着，浑身都开始发抖，他眼前一阵阵发黑，耳朵边全是嗡嗡声。

动不了了，他跑不掉的。

电梯门冰冷地映着他的影子，模糊而扭曲，仿佛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转瞬间就能将他吞没，让他永远沉在无声的黑夜里。

沈哲死死咬着牙，牙齿上下打战，磕碰的声音在静谧的电梯里瘆人得很。

他慢慢地退后，靠着电梯冰冷的扶手，缩在了角落里，感受着电梯下降带来的让他更加头晕目眩的失重感，然后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之间一切都静止了。

电梯再次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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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晟今天来医院来得比较早，因为今天公司那边事情比较多，他就想着干脆先来医院看看。

最近医院这边他妈妈的病情有些反复，治疗方案前前后后修了好几遍，林筑那家伙嘱咐来嘱咐去，还总跟他说些无关紧要的闲话，搞得他快神经衰弱。

公司那边又有几个大单子，他两边都要顾着，忙得昏天黑地的，好在接下去没有什么大事，总算可以休息一会了。

易晟疲惫地揉揉太阳穴，连轴转果然还是让人有些受不住的。

他伸手把电梯的上键给摁了，然后低头看起了手机上合作方发过来的合同初稿。

随着“叮咚”的声响，电梯门缓缓打开，易晟抬眼看了下。电梯没有卡在半中间，停得好好的，不会夹死人。

都怪林筑那家伙，整天给他看那些危言耸听的微信推文，他都快养成进电梯前先看一眼的奇怪习惯了。

易晟一边想着一边继续低头看手机，几步迈进电梯里。手机刚好在这时进了个电话，是林筑那家伙打来的。

易晟接通了电话，伸手按亮6层的按钮，习惯性后退几步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