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晚上好啊。
沈哲解锁了手机,慢慢地回复:“好。”
易晟在手机那头看到沈哲简洁明了的回复,捏着手机笑出声来。
这小孩可真有意思。
他想了想,给人备注了个“小太阳”。
开车的司机听到易晟的笑声,笑呵呵地问:“易总今天遇到什么好事情了?”
易晟笑着说:“交到了个有意思的朋友。”
他摩挲了一下手机屏幕。
“很可爱的一个小朋友。”
沈哲今天过得有点折腾,现在昏昏欲睡的。他看易晟没再回他,估计是在忙事情,想了想干脆去洗了个澡,然后开着灯睡觉去了。
临睡前他想起还没给易晟改个备注,又拿起手机打开微信备注了一下。想了想又给易晟发了个“晚安”,然后就安心睡了。
他的身旁没有那些沈家派来的医生了,今天晚上应该能睡得比较安稳。
他总感觉易晟有点熟悉,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也有这样的一个人跑过来,自说自话地想和他做朋友。
是谁呢?
沈哲努力回想着,却敌不过席卷而来的睡意,最后的印象停留在了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上,却始终想不起其他事情。
易晟跟人谈完合同,才看到沈哲的消息,没敢回他,怕他已经睡了,微信发过去会吵到他。
他对着屏幕上的聊天界面,无奈地说了声“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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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沈哲起来刚吃完早饭没多久,易晟就又过来了。
“怎么样?昨天睡得好吗?我很晚才看到消息,没敢给你回,怕吵到你。”易晟一大早就看到了沈哲,心情也跟着十分舒畅。
虽然另一边的助理一点都不快乐。
沈哲认真思索了一下,觉得睡得还行,虽然还是在做那些噩梦,但好歹中间没有醒过来。
于是他点点头。
易晟看着他还有点睡眼惺忪的样子,头发还蓬蓬的,点头就跟小鸡啄米似的,没忍住又把猪蹄子伸出去揉沈哲的头。
沈哲的发质很软很顺,摸起来特别舒服,易晟手一放上去,就不太想拿下来了。
沈哲躲开易晟揉他头的手,护着头不让易晟再揉。刚刚易晟碰到他头上的伤了,有一点儿疼,他微不可闻地倒吸了几口冷气。
“给我看看你头怎么了,昨天撞着了?”易晟偏偏敏锐地察觉到了沈哲的不对劲,想把他的手拨开去看他的头。
“没事。”沈哲东躲西藏,不让易晟看。
这点小疼根本算不得什么。
他不想让人看到他的伤口。
他们看到伤口只会更兴奋,他只会被折磨得更惨。
他在沈家后就知道,喊疼是没有用的,沈家的人从不管他的死活,叫出声只会让他被他们找到。
然后便是循环往复,不得终了。
沈哲想得出神,动作慢了一拍,被易晟制住了。
易晟小心翼翼地拨开沈哲的头发,没拨多少就看到了伤口上凝结成块的血痂。
他的脸色立刻就不好看了。
“我们去看医生。”易晟抓着沈哲的手就要带人走。
沈哲不乐意,使劲想把手收回来,易晟情急之下握得又紧,等沈哲把手抽出来,手腕上已经红了一圈,格外刺眼。
沈哲把手往后藏起来,被人突然碰到的感觉还是让他非常难受,他眼前有点发黑,嘴里发苦,又干又涩。
“不去。”他语气生硬,被桎梏住的感觉让他有一瞬间的恐慌,他没法好好说话。
易晟看他这幅样子,又着急又心疼,但又不敢逼他,只好循循善诱:“我们就去给医生看看严不严重,很快就好了,好不好?”
沈哲没应声,“看医生”几个字像一座大山,死死压着他。那种熟悉的战栗感带着钝重的寒意逐渐爬遍了全身,让他无法出声,眼前一阵阵发昏,所有的东西都模糊成一片辨不清的灰色雾团。
他又说不出话了。
“沈哲?沈哲?你怎么了?”
沈哲感觉到自己又开始发抖,牙齿开始打颤,他尝试着从口中挤出话语,但是耳边只有他自己急促的、不正常的喘息声。
他得说话,他如果不说话,接下来就会和以前一模一样。
他会被送到医生那,然后又被关在病房里,捆在病床上,被医生冠冕堂皇地喂下那些能让他立马安静的药。
然后他就不能说话,不能动弹,像个死人一样。那时候他总觉得自己死了,但是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还是活着。
他看过被沈家不要的人死了的模样。
他们喜欢把鱼从水里捞出来,谎称怕它溺死,然后把它的鱼鳃割去,鳞片剥落,再将它放在水里,看着它的血在水中散开,开出一朵红墨色的花。
他们会戴上惊叹的面具,用无数的溢美之词称赞那朵从生命里开出的终焉之花,然后将水塞拔起,让每一片花瓣都埋在不见天日的下水道里。
沈哲害怕这样的死亡,他不想死。
“我不能……去,医生……”沈哲努力平稳了自己的呼吸,硬生生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话,他能感觉到泪水正在眼眶里汇聚,那是他始终无法控制收敛好的生理反应。
“医生……不会治……”
“我没事……不用看……”
易晟意识到沈哲对医生非常排斥,但是他头上的伤看起来并不轻,而且伤口又在头上,他不知道这会不会对沈哲造成什么严重的影响。
“我们就去看看有没有事,我陪你去好不好?这家医院是我开的,他们要是不好好治,你跟我说,我把他们给开除了。”
易晟说着,摆出那种天凉王破的架势,心里想着回去就把这医院给彻底买下来。
“胡说……八道”沈哲深呼吸了好几口气,小声反驳。
“这医院、是沈家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