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文刚刚说了，他们鬼不用吃不用睡，不必在衣食住行上花钱。那除了买阴寿，肯定有什么让他们心甘情愿留在这灰蒙蒙的酆都里。

毕竟要是阴寿有了，却一直待在这破地方，沈秋白觉得这阴寿不要也罢。

“你还挺聪明的。没错，他们留在酆都是为了攒钱。等每年的中元和清明，或许就可以去阳间游荡游荡，看看自己想见的人。最关键的是，”

韩文有些哀愁地笑了笑，

“他们想买投胎机会。不可思议吧？”

投胎机会还能买？不是说，死后七天没有收到纸钱的魂魄，就去投胎了么？

沈秋白敏锐地抓住了韩文话里的“随机投胎”，随机、随机。

难不成他们可以自己选投胎？！

这可太有意思了！

沈秋白乐呵呵地笑了，一幅不懂等韩文解答的样子。

“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随机投胎罢？呵呵，这个随机可是真的随机。下辈子你投胎在什么鸡鸭猪狗身上，可都不一定。”

想到自己下辈子变成一只嘎嘎叫的鸭子，沈秋白虎躯一震，我的妈呀！

“呵呵，虽然投胎以后肯定没有记忆了。但是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自己下辈子会随机变成个什么动物的，所以这酆都大部分的住民，都是为了买投胎机会。”

“变成什么都能买吗？”沈秋白虚心请教。我可以变成蝙蝠侠吗？

“自然，只是看你付不付的起钱罢了。酆都通货膨胀相当严重。”

“酆都的货币体系是怎样的呀？”

说到这个，韩文就有一肚子牢骚要发。

“跟阳间差不多吧，金元宝是硬通货。现在大家都流行烧的那些冥币，动不动就上亿，搞得酆都通货膨胀的不行。”

“因为金元宝现在不流行烧，反倒成了金贵货。便宜那些旧时代人了。”

韩文语气中隐隐有一点酸。

他靠着墙站起来，示意沈秋白跟着他走。沈秋白走在他身后，才发现他身上看起来确实没什么伤，但后背一片血肉模糊，把后面的白色布料全染红了。

“没啥好看的，我才死了三年呢。之前见义勇为招惹了个连环杀手。”

韩文都没回头，继续向前走，声音飘飘悠悠的。虽然已经成了鬼魂，但他看起来好像还是喜欢像人一样走。

“那群没良心的，我死了才三年，就不给我烧纸了。去年清明，我一毛钱都没拿到。”

韩文晃了晃脑袋，他刚死的时候见义勇为救下的那个小姑娘在他尸体前面哭，念念叨叨说对不起、说谢谢，以后每年都会来他坟前给他烧纸。

他的父母在他死后迅速把他忘记，专心照顾小儿子。他们自诩科学家不信鬼神，从来没给他烧过纸。

那个小姑娘来了两年，终究也把他忘了么……

他心里总是存着一丝侥幸，想着小姑娘上高中了，可能学习忙，给忘了吧。

他再等她一年。

他的钱不多，他全都换了阴寿，还有燕舟硬给他接济的一点，让他去买个入梦机会。

小姑娘今年再不来，他就真的去投胎咯。他也没钱买投胎机会，说不定下辈子投胎成条狗也不一定呢。

他突然哈哈地笑了两声，回头望向沈秋白。

“你这家伙也不知道幸还是不幸，再过六天便是清明咯。”

到那时，酆都的城门不会再有圆灯笼镇守，是万鬼狂欢的日子。

或许，也是他消散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