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划过一道,梁玄靓沉默了一会,才说:“你继续盯着他们两个,特别是燕宸,若是他有离开的心思,立刻告诉朕。”
“属下遵命。”
待那暗卫离开,梁玄靓走到柜子之前,伸手打开——里面放着黑白两个小瓷瓶。
他不禁想起那日清湖边上,燕宸离去的背影……
……他的耳后已经长出了朱砂痣。
指尖在黑白指尖犹豫不决,最终还是一个都没拿起来。
朕还要和你赌……
赌朕能不能得到你的真心。
纠缠愈深,痴情越深,怀疑愈深,难忘难放,难择难弃。
从西市回来之后,燕宸的心就再也无法静下来——燕宸并不认为阿跌舍尔的话是真的,但是假话三分真,他又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中了毒。
若是真如阿跌舍尔所说,是此毒是出自静松大师之手,那么白徐是静松大师的弟子……
难道……真的是梁玄靓给我下毒?
脑海中闪过梁玄靓的脸——恼怒的,傲气的,脆弱的,温柔的……
他说过,心悦于自己。
燕宸感觉心尖犯疼,有些事情必须弄清楚。
他决定去伽蓝寺一趟。
【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盘……】
菩提树下香火旺盛,那袅袅云烟倒是衬得这肃穆幽静的寺庙有一股神仙气派。不过佛与神仙不同,神仙修身,佛教渡人。
……还真不知大师能不能真的普度众生。
面对燕宸的刻薄话语,静松一点都不恼。他泡了一壶茶,和燕宸相对静坐。香炉里冉起的檀香味按住了这房中的俗世躁动,却仍按不住燕宸心中的困惑和愤怒。
“不知大师可否听过‘悔莫及’?”
静松一愣,问到:“燕施主为何如此问?”
燕宸冷笑一声,侧过头将左耳耳后漏出。静松瞥见那一颗朱砂痣,却无任何反应,只是淡淡说到:“燕施主中毒了?”
“这不是大师给梁玄靓的吗?”
“贫僧若说不是,燕施主会信吗?”
“当然不会信。”
“哈,贫僧就知道燕施主不信。”静松缓缓说到,“不过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确实没有给过陛下‘悔莫及’,而且贫僧也不会制此毒。”
若是燕大人心中认定是何人下毒,就算贫僧否认,大人也只会认为贫僧是欲盖弥彰。
“发乎心,止乎礼。”燕宸说,“我实在不能轻易相信大师所说。”
静松笑了起来,说那大人何必来问我。
既然大人不相信别人,就相信自己的所见所闻,自己去寻找真相吧。
……自己去寻找真相。
我的所见所闻,真的就是真相吗?
那我所见的的他的残忍,他的温柔,哪个是真的?我所听到的他的恶语,他的甜言,又哪句是假的?
他心中有事,夜里也不得好眠,早上起来之后就在桌前坐着沉思。直到年青敲门,他才从思绪中抽出身来。
年青端药进来,见自家大人神色凝重,担忧道:“大人是身体不适吗?要不要请白医丞过来?”
“我无事。”
听到自家大人这样说,年青也不好再劝,他把药端到燕宸面前,说:“大人快把药喝了吧,也好好受一点。”
燕宸看着那碗汤药,顿时心生疑虑,他想到阿跌舍尔的话,这手怎么也伸不出去。
【能给你下此毒之人,必定是亲近信任之人,你可别乐不思蜀,忘了自己的身份。】
“……年青,以后服侍我服药之事让宫人们来做就可以了。”他对年青笑道,“你现在虽不是军中之人,却是我的近侍,不必做这些杂事。”
“这怎么能算杂事呢!”年青有些激动,他说您是我的大人,我服侍您是理所应当的!
再说了,白医丞特地嘱咐,一定要看着您每日服药,属下这可是重任在身,怎么能放心旁人来照顾大人啊!
大人,是不是属下又做错什么,惹你不高兴了?
他说的言辞恳切,不像是骗人。燕宸又想起两人昔日情分,自从他成为梁玄靓的臣子之后便一直是年青陪在身边,无论发生什么都对他不离不弃,一时间就对自己的怀疑之心感到愧疚。
“我并没有责备你的意思。”伸手拍拍年青的胳膊,燕宸说:“我只是……只是昨晚未歇息好,今日有点恍惚而已。”
年青还是担心,要去找白徐过来。燕宸却摇摇头,说自己喝完药小睡一会儿便好。
他喝完药,年青拿着空药碗出去,带上门。阖目坐在桌前,燕宸直觉得从喉咙到胃都是一阵烧灼——知道方才喝的是毒药,换谁也不能淡定。
不过现在还不能露出破绽,若是让其他人发现他已知晓此事,怕是他真的要活不长了。
但是总要想办法弄清楚真相。</p>